恰在這時,最後一架經曆了好幾個來回折騰的飛艇載着德雷克和一個小姑娘回來了。德雷克一看這場景,二話不說加入戰局,被曉無常尋聲瞪了一眼,嗜血蠱發作,原地吐了半管血,抽搐着往地上一躺,不一會兒,一個小白旗被悄悄舉了起來。
那姑娘老神在在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那小身軀哪來的力氣,單手拽着衣領把德雷克拖到一邊,開始念咒。
赤若冥聽見她的聲音:“……說了你體弱體虛,有缺血症,腎髒還……”她說到一半,發現旁邊擔架上還躺着個傷員。姑娘二話不說把起空微的脈,小聲念叨:“又一個腎虛的……”
最後白亦墨也沒吹曲子,塞拉城的人民從各方聚了過來,摩肩接踵地圍住神像所在的大院。曉無常那邊被耳機的事和人多的場面連着刺激了兩次,負負得正恢複了幾分神志,冷冰冰地說:“你覺得那個水屬性的騎士棋被傳送到了誰哪兒?不肢解觸發的騎士棋你是出不了決鬥場地的。”
烏子楓的沉默震耳欲聾,她還真沒考慮過這事,以為讓騎士棋出決鬥場地就算她赢呢。她飛速奉上修複的技能卡,熟練地鞠躬道歉道:“對不起!這卡您拿走修耳機,我下回換個方向傳送。”
曉無常沒有接卡片,隻盯着自己的手,眼底浮現出淡淡的哀傷,道:“三次修複的機會用完了,廢了。”
說罷也不理會烏子楓了,環視一圈看赤若冥和白亦墨站的角落人少,走過去,找個石頭一坐,繼續抱着自己的斜挎包當個沉默寡言的毒蘑菇。
赤若冥看了一圈,他算是明白了,這一把遊戲,一個一碰就紅血的,一個隔岸觀火的,一個随時随地小瘋一下的,一個半殘的,一個腎虛搞事的,一個沒啥壞心思但總能創造“奇迹”的。
他這不是來過副本的,是來心累的。
正感慨着,薩西叫人請他們六個進去。剛要進門,人群中沖出幾個彪形大漢,二話不說往玩家身上撲,想憑着體型和身上的肥肉和脂肪壓制住玩家。又有幾個靈活地趁機搶玩家手上的激活裝置。
“該死的外來人!要流浪你們流浪去,誰也别想讓我們離開我們的故土!”
“福西爾已經背叛了塞拉!他的預言都是狗屁!什麼船不船的!我們誓死與塞拉共存亡!”
“推翻福西爾像!”
甚至還有高喊着口号,舉着錘子斧頭就翻牆過去想砸神像的。
很不巧,由于傷員先被擡進去了,他們第一個鎖定的目标是個頭最小,看着最好欺負的白亦墨。
白亦墨三兩下把襲擊他的人揉一揉團一團扔出去了,剩下的人又知難而退挑上了下一個“軟柿子”。好巧不巧,他們對比了袒露着八塊腹肌的德雷克和背着機關槍的烏子楓,挑中了走在最後面、看着瘦弱不堪的曉無常。
眼見着他們的手都要碰到曉無常的衣角了,那一刹那,空氣都冷了幾度,赤若冥仿佛聞到了無盡的血腥味,先上前一步抓住市民的胳膊把人攔在了門外。
兩名侍者持法杖将防護法陣擡起,将那些攻擊悉數攔在門外。
赤若冥本以為啟動亞諾裝置是衆望所歸,沒成想這群市民還挺抵制的。這尊神像就是福西爾?福西爾是什麼意思來着,好像是……
先知——一個詞從他的腦海中蹦了出來。
對,在舟蔔特語種福西爾是先知的音譯。在舟蔔特大陸上名字的作用太多,再加上衆生面的存在,大家習慣性互相稱呼對方的職業,也至于很多時候會把職業誤認為是名字。
等等,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
赤若冥疑惑,這些像是如何吃飯睡覺一類的常識直接出現在他腦海裡,以至于一開始他都沒反應過來不對勁。
“系統給你們翻譯時怎麼解釋的福西爾?算專業術語嗎?”他問離得最近的曉無常。
曉無常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說道:“特殊職業都是音譯,就像是公認的常識,不算專業術語。但如果你學過舟蔔特文會知道福西爾是先知的意思。”
“好的,謝謝。”赤若冥點頭,又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曉無常道:“最好讓那兩個異族離我遠些,我不能保證我不會殺他們。”
兩個異族指身為吸血鬼加魅魔的德雷克,和身為獨角獸的烏子楓。
“我和白亦墨還有空微沒事?”赤若冥疑惑于發瘋還需要分對象嗎。
“你們又沒害過我。”曉無常不再多說,轉移話題道:“我那裡有幾本關于舟蔔特文和溯爾文的書,你要看嗎?溯爾文是吟唱魔法的基本語言。”
赤若冥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念咒沒用,原來是語言錯了。他欣喜道:“好哦!但你不用嗎?”
“早就背下來了。”
又過幾重院落,到了先知像跟前,薩西和一名披着厚重的魔法袍,從臉看行将就木的老者在等他們。薩西似乎對衆人的樣子和外頭的吵鬧沒什麼意外,就像是預言早已告訴他今天将發生的一切。
“這位是我的父親,上一任代城主。”
侍者呈着托盤将六個激活裝置一一收集齊,由老代城主查驗,父子兩人低聲交談了一陣,說裝置沒問題,等黃昏之時,也就是預言裡啟動亞諾裝置的時間再激活。還有不到一個小時,于是安排衆人在這處院子裡歇着,一會兒薩西安撫好外面的民衆會回來替衆人找屬于玩家們的預言帆。
“不能我們自己找嗎?”空微躺着問。
“貴客不妨一試。”薩西微微一笑,并不阻止。
空微的傷情早就控制住了,從擔架上爬起來,來到了承載着預言帆的小溪前。面前的活水中遊着上萬隻紙船,從外貌來看并無區别,萬分之一的概率能拿到自己的那一個預言帆。
薩西就在旁邊靜靜看着空微抉擇之後伸手向其中之一,撈上岸後急不可耐地單手拆船。
緊接着,那柔弱的紙帆忽然消失。未等空微驚奇出聲,頭上出現一片陰影。
下一秒,他被薩西拽到了三十米開外,一艘巨大的,閃爍着銀光的鋼鐵巨帆自撕裂的虛空中開出,落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身體砸在空微剛才的位置上。
空微的心髒都停了一刹那,未等想起來要呼吸,就聽薩西說:“預言帆由福西爾大人親自制作,附着有神明之力。百年來,不懼歲月與水火,隻能由代言人或被預言者打開,不然這艘遊曆于虛空的鋼鐵巨帆就會出現,來懲戒逾矩之人。故而外來人雖不斷,但沒有一人能帶走塞拉的榮耀。”
旁邊烏子楓小聲說道:“合着預言帆是塞拉城的不動産呗。”
德雷克道:“外面那群人可不覺得這預言是榮耀。”
“那是他們不懂福西爾大人的苦心,等這次輪回之後一切自會有分曉。”薩西說。
這句話讓赤若冥想到之前引導者說的九聲鳴響一潮汐,若此為一個輪回,那水又從何而來?他分明記得外頭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哪裡會有水,會有霧,又哪兒來的船呢?他問:“所以亞諾裝置是什麼?”
“很抱歉這位尊敬的客人,我也不知道。”薩西說。
“老城主閣下也不知道嗎?”赤若冥的餘光瞥向早就進屋的老代城主。
“是代城主。”薩西糾正道:“塞拉雖與世隔絕多年,但仍屬于伯弗公爵,一直是伯弗姓氏的大人們來當城主。隻是距離慈懷者号将上一位伯弗大人接走已有六十年,未有回音,才由我父親和我代為管理塞拉城。但我父親也不知道亞諾裝置的具體情況,當年瑞德兄妹來訪是與福西爾大人單獨交談的,我父親等人都不知道交談的具體内容。直到福西爾大人離開後27年,那對已經功成名就的兄妹再度到訪,在預言帆中發現了關于滅頂之災的預言,我們才知道福西爾大人拜托他們二人幫塞拉制作了一艘船,代号為亞諾裝置。”
“船在哪兒?”
“那對兄妹花了六年建造了迷宮與防護法陣,而船隻會在六位客人到來後出現。”薩西看看時間,告辭道:“外面還有一些事,我先出去處理一下,各位好好休息。”
奇怪。赤若冥目送薩西出門,覺得他的話自相矛盾。
塞拉城原本不知道将有滅頂之災,是瑞德兄妹的預言帆揭示了這個未來。那問題來了,為什麼兩個外來人的預言内容卻是塞拉城的生死存亡?塞拉城的外圍雖築起迷宮,但追逐于預言和“霧中船的傳說”的旅人始終不斷,與外界也有交流,為何伯弗一族再無問津?上一任城主是被慈懷者号接走的,自己在七十二瀾恩裡開出來的慈懷者号旗幟殘骸是否能說明那艘船已經遇難?伯弗姓氏之人将福西爾進貢上去,塞拉城的人卻認為福西爾是背叛了自己的土地,其中又有什麼誤會?薩西說自己也不知道将何去何從,但預言告訴他有船就有生機,所以他信了,是否過于草率,還是另有隐情?為何迷宮裡藏着六位尊者的雕像,名義上也由貴族管理,簡介裡卻說“這片神恩與聖恩都未照拂的土地”?
還有這個本不是說是劇情逃生類的嗎?這怪也沒強到哪裡去啊!目前看到最強的怪甚至是這預言帆。
說來也神奇,這預言帆竟然算是怪物,在赤若冥摸過之前那六張紙後解鎖的怪物書,而且是完全解鎖,大概是因為沒有玩家能擊敗一艘小小的紙帆。因為它的等級很高,足有400級。
【怪物名稱:預言帆
背景故事:由舟蔔特大陸上最偉大的先知制作,承載着一部分關于預知的主神權柄
相關技能:【預言】【鋼鐵巨帆】
技能介紹:【預言:承載着一段預言】【鋼鐵巨帆:若是被不正确的人打開,會召喚一艘存在十分鐘的鋼鐵巨帆】
弱點:無
出現副本:霧中船
關聯技能卡:【SS·預言】【S·鋼鐵巨帆】】
主神?難不成四尊者上頭還有個上司?
赤若冥不負責任地想:難不成後面的劇情是玩家偷了預言帆被鋼鐵巨帆追殺?然後船上再跳下來一堆鏡鬼跟玩家玩猜猜我是誰?
那場面想想就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