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入目的是六方彙聚而來的溪流,與中間靜默的神像。純白的紙帆遊蕩在溪流之中,密密麻麻,如随水遷徙的魚群。
薩西朝神像拜了三拜,道:“各位旅客,經過剛才的遊曆各位已經知道了塞拉城的由來和目前所遇困境。你們是追随預言而來的旅者,也是命中的破局者,我代塞拉城的居民先行謝過。”
“什麼由來和困境?”赤若冥小聲問白亦墨。他知道自己在迷宮裡一定錯過了某些劇情。
白亦墨也小聲回答:“邊塞小村,出了個一出生就能說話的先知。他從不露面,隻将預言寫在紙上随流水傳給衆生。故人們慕名而來,追求預言。這裡本就是伯弗家族的封地,雖然隻是旁系居住,但為了迎合收集奇才的國王将福西爾進貢上去,先知随艦隊一去不複返,隻留下許多承載着他的預言的帆船,即預言帆。塞拉城在預言帆的存在下得以延續。一日預言說塞拉将面臨滅頂之災,會有兩人建船筏,六人破局。據說瑞德兄妹已經建造了外圍的護城裝置,和拯救塞拉城的亞諾裝置,等破局人來激活。”
空微驚訝道:“你竟然會說這麼多話。”在他印象裡這個個子不高的白發男生一直是惜字如金這個詞語的代言人,甚至于沒什麼存在感,讓人總是想不起來旁邊還有這個人。
以至于剛才空微以為赤若冥是在問自己問題。
白亦墨頗為無語,送了他一個白眼,聲音幹脆地說:“有病。”
赤若冥消化背景故事,順便往遊記裡寫全當素材用了,寫完把筆記本一合,問薩西:“如何破局?”
旁邊烏子楓則是叉着腰,問:“你和那位先知憑什麼認為我們會幫忙?”
“預言是不會出錯了。”薩西帶着六人轉到神像的另一側,無數的預言帆自蹲低摸水的神像手心遊過,墜入水池,又在溪流的另一頭出現,周而複始。薩西的神情無比笃定,他從水中揀出六隻船帆,道:“這六隻是福西爾大人與塞拉城為大家準備的禮物,皆與各位有關,事成之後還會有各位獨屬的預言奉上。”
他剛展紙要讀,就聽外頭傳來一陣歇斯底裡的咳嗽聲,有人忙裡忙慌地敲門進來,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
薩西聽過耳語,将六張紙鄭重遞給藏在衆人後頭的赤若冥,道:“出了點小事,我去去就回,各位可以先看看這些預言,相信諸位會有所收獲。”
“讓我讀?”赤若冥剛想說自己就是來摸魚的,薩西那邊就跑沒影了。低頭一看,那紙上赫然畫着系統的提示框框,上寫:【任務二:根據預言指引啟動亞諾裝置】。
“所以亞諾裝置是什麼?”他疑惑地翻開下一頁,上寫:【迷宮深處,忠誠的騎士護衛着尊者,日落之前,集齊六種魔力原核,放于書中,亞諾起航】
烏子楓聞言三兩下攀上神像,果真在捧書神像那看見六個球形凹槽。
“其他紙上寫了什麼?是線索吧。”空微問。
赤若冥将剩下的預言遞給他,被其他幾個人傳看一番,空微烏子楓德雷克三個都說看不懂。預言在那穿着藏青色袍子的人手裡多停了幾秒鐘,沒翻到下一頁,隔着十來米原方不動被甩回了赤若冥手裡。
“嗯?”赤若冥感受到一道探究似的視線,并不多在意,反而看向旁邊蹲在神像旁手指點水在石基上畫圖案的白亦墨。他的問句還沒說出,就聽白亦墨說:“薩西讓你念。”
“好吧。”赤若冥任勞任怨地當起播音員,他心道自己這麼老是給系統打零工,是不是得要點工資什麼的。“第三張寫:你終于來了,哦,還有你們。第四張:愚人之口,萬禍之源,愚人之行,世禍之端。第五張:石像将轉動十五次。第六張……”
最後一張上面字很多,他看了一會兒,似乎沒看明白,最終在其他人的催促,尤其是兩道被遮掩過目的但仍然灼熱視線下念道:“衆生千萬,因果不轉。”
看到其他人還在思索,赤若冥拍了拍手,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道:“現在很明顯我們六個都要進入迷宮去找某樣東西,時限是落日之前。來時我看到迷宮有三個入口,我建議分三組行動,能互相照應也能提高效率。有問題請說。”
“有的,”德雷克笑嘻嘻地舉手,對一直縮在角落裡不語的帽兜男說道:“朋友,你真的不參與一下嗎?這可不是對抗本,我們之間沒有利益沖突的。”
帽兜男不語,隻是一味地舉起自己的牌子。
“你看,這就難辦了。”德雷克踩着貓步走到衆人中間,他的腰肢無意識地在薄薄的衣料間扭動,柔媚的眼睛環視一圈,最後朝赤若冥笑道:“有時候隊友之間需要一些坦白不是嗎?這樣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他張開手臂,直白地說:“我先坦白,本魔那一對沒見過的父母一個是吸血鬼一個是魅魔,也不知道怎麼搞出來了我這個混血體。不過請不用擔心,本魔人畜無害,死前剛被街道辦事處評為五好市民,從來不會亂吃東西和禍害良家子弟。進遊戲之前已經在系統商城買夠了吃的,當然,如果有好心人願意奉獻一些新鮮的,我不勝感激。”
空微被他那眼掃得脖頸和□□皆是一涼,迅速往赤若冥身後一躲,大概是沒想到之前隻能在限制級遊戲裡看到的大姐姐忽然變了個性别出現在現實中。
白亦墨毫無波瀾,赤若冥則淺笑着,這倆大概沒聽懂德雷克的種族有什麼特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清澈的無知。
德雷克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繼續道:“我沒有冒犯各位的意思,你們的味道實在寡淡,讓我沒什麼胃口……”他話鋒一轉,又指向帽兜男,道:“不過在他身上,我聞到了濃烈的血與欲的味道,美味至極,但實在說不上安全。”
他那雙極具魅惑的眼睛勾住帽兜男藏在黑暗裡的雙瞳,像兩根大頭針,一根刺進眉心,一根刺入,心髒,讓人在那一瞬間動彈不得。
“所以,麻煩這位光明的朋友了。”德雷克道。
“閉嘴,聒噪的魅魔。”烏子楓的身影閃現般忽然出現在帽兜男身側,一把拽住那藏青色的鬥篷與老式耳機,腰部帶動手臂猛地一扯……沒扯動。
帽兜男子輕吐出一個“破”字,嗓音沙啞得刺耳。話音未落,德雷克便覺雙眼劇痛,血淚奪眶而出,沿着面頰滑落。
眼見這控制被解,攻擊将向自己襲來,烏子楓忙說:“我将送你去遠方闖蕩。”
個人技【直線空間傳送】發動,那鬥篷和耳機從她手中消失,烏子楓整個人也被巨大的氣浪掀了出去。
再見那隐于鬥篷之中的人物,他那雙蘊含着秋水的丹鳳眼,卻被眼底的青影拖累得失去了光澤。斜挎的背包仍在,但其中的衣物已是大相徑庭,松垮的皮料與輕薄織物被随意披挂,僅以皮帶在腰間、肩頭、腕上草草纏繞,其袒露之态,相較于德雷克亦毫不遜色。他周身布滿了令人一見便覺悚然的符文與咒枷,從腳踝直至蒼白的脖頸,猶如一尊惡鬼緊緊趴在他的身軀之上。
耳機消失的那一刻他是呆愣的,幾乎是下意識地尖叫問:“你在幹什麼?”
烏子楓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身形模糊一瞬,快速轉移到後方。而德雷克則瞪大了眼睛,心道不好,也要翻牆開溜。
帽兜男低聲呢喃道:“為什麼?呵呵……”旋即,幾分迷醉與赤紅在頃刻間攀上了他的眼瞳,咧嘴癡癡笑道:“這位恩客,怎的這般着急?”
他說出的每個字都如同摻了水,陰柔地黏在一起,将話語的主人困在層層疊疊的幻影之中,外面的人看不真切,而裡面的人隻沉浸在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執念之中。
薄紗随胯部的搖晃而輕輕搖蕩,一步百媚生,兩步攝心魄,他施施然擡起自己的手臂,轉瞬間在其上劃出一道見骨的傷口,數隻血紅的尖翼三翅蝶飛起,在缭亂中遮住他單薄的身影。
下一秒,那雙流着淋漓鮮血的手便掐上德雷克的脖子,将其高高舉起,血蝶化作絲絲縷縷鑽入德雷克的五官。
帽兜男眯着那雙含情的丹鳳眼,指甲狠狠陷入肉裡,柔聲道:“這位恩客也是,幹什麼用那樣的目光看奴家,奴家會傷心的。”
“噴不了,這是真神經病。”空微小聲重複道,他看這頃刻間一瘋兩殘的局面,吞了口唾沫,說:“還不如全是混子呢。”
“可他們掀人衣服哎,實在不禮貌。”赤若冥神色未變,将承載着預言的紙疊好收起來,點開面闆查自己帶的技能卡有沒有能用的,卻瞥見直播間觀看人數猛然變成四位數,最前面的數字還在以每秒一跳的頻率往上升。
點開彈幕,靜看一片〔握草〕。
〔握草,握草草草草草〕
〔不懂就問,我是誤入羊駝的直播間了嗎〕
〔不是?我隻是來看好人哥摸魚的,何德何能看見這位大爹?〕
〔不是!這位大爹不是參加神明之宴去了嗎?怎麼還死着?還掉到一階局了!〕
〔完了完了,這神經病回來了,快去請三癡劍尊〕
〔樓上cp腦給我滾,我們無常大人獨美。嗚嗚嗚無常大人還是那麼癫,更愛了〕
〔喵喵喵,無常大人請給我下蠱——〕
〔完蛋,瘋子的唯粉也來了,下一步是不是能看見九百級大佬齊齊出現在直播間的盛世了?〕
〔樓上你想什麼呢,曉瘋子他配嗎?得罪了那麼多人還敢出現,這不等着百家圍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