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人都痊愈了,你叫我跑去熟藥所做什麼?”
崔皓懶洋洋歪在床鋪裡側,有一下沒一下打扇,随意散開的墨色長發在雪白的腹肌上飄起飄落。
印象裡軟中帶硬的細滑觸感一閃而過。
夏折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個,若無其事挪開視線,“我們是好了,可街坊鄰居們還病着。”
崔皓挑眉:“不必麻煩,我直接寫給你便是。”
竟是一聽就能明白,省去了諸多口舌。
待方子真真切切拿在手裡,夏折薇仍沉浸在不甚真切的恍惚裡。
這麼簡單?
“别的事還有沒有?沒有吹燈安置了罷。”
崔皓閉眼躺在床上,嗓音低沉而慵懶。
夏折薇小心翼翼折好方子,仔細收好,幾經猶豫,忍不住問:“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事?”
那日窗戶紙近乎完全捅破,又被她以極為生硬的方式給強糊了回去。
除卻每天早晚睡覺時不可避免産生的肢體接觸,明面上一直相安無事,可實際上兩個人心裡都極為清楚,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沒有。”
懸着的心終歸還是落了回去,夏折薇熄滅油燈躺下,莫名感到一陣失落,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不知過去了多久。
崔皓問:“在想什麼?”
夏折薇:“你怎麼知道我沒睡着?”
崔皓輕哂:“某人睡姿一向不好。”
夏折薇惱羞成怒飛去一腳,被他預判般躲開,“你不會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吧?”
明知這人又在故意犯賤,可他說的是大實話,夏折薇不想反駁,顯得異常平靜。
崔皓收起笑意,低聲道:“有些事情注定不會有來有往,你不必太有負擔。”
她一直是個極有擔當的女孩,承擔着家庭環境造成的一切,從不怨天尤人,隻會自憑本事。
放眼望去,這樣的家庭在越國或許多得根本數不清,就像一茬茬的草芥,枯了又生。
她如她的名字一樣平凡普通,貪财好色這些他本該瞧不上的特征十分鮮明,可他就是愛了。
倘若衣食無憂,她清秀的眉眼間不會再萦繞貧倦的哀愁。
在最一無所有的時候,愛上一朵帶刺的薔薇,他想給她更多。
“你……這次……不問我要利息?”
夏折薇面頰發燙,問得支支吾吾。
她聽見他的呼吸微重了一聲,似乎是在輕笑。
“不要,”崔皓說,“方子上的藥材和熟藥所售賣的祛疫散略有出入,想必早起排隊還能買到,睡吧。”
他這般大方的作态,反而弄得她心裡過意不去。
翌日清晨,夏折薇在熟悉的懷抱中睜開眼睛,鬼使神差問:“三狗子它……用不用我幫你?”
崔皓差點兒以為自己還沒睡醒:“什麼?”
燥熱的空氣裡,夏折薇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澀,“你朋友都能找來這裡,你家裡人……不找你嗎?”
找了,怎麼沒找。
隻是想破頭也不會想到,他會甘之如饴待在這裡,甚至連幾個月前,他自己也不會想到。
崔皓把她放開,支起半條腿:“除非我自己想回去。”
夏折薇覺得自己心跳得更快了些,她吞吞口水,壯着膽子道:“如果你想和我做真夫妻的話,可以。”
頂着他訝異的目光,她的臉以極快的速度紅到了脖子根,“直到你離開為止,再行嫁娶,絕不幹涉。隻是有一點你必須答應,若是不小心有了孩子,無論男女,必須歸我。”
崔皓定定看着她,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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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素問和李瑜卿定親一事闆上釘釘,兩家走動頻繁。
孫府。
夏折薇手上忙活不停:“孫娘子當真不願将藥方傳出去?”
光潔明亮的梳妝鏡裡,孫素問秀眉不展:“有句話叫‘醫不叩門’,我不後悔救你,隻希望你也明白這個道理,莫要強沾他人因果,也莫要使我難做。”
幫她整理好鬓角的亂發,簪好每朵鮮花,夏折薇停下手,從荷包裡掏出崔皓寫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