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何處理?”
船夫低聲請示一旁的婦人道。
婦人半斂着眸,而後嗤笑一聲。
而對面為首的人動了動身形,良久開口:“您知道的,夫人,五爺不想與您交惡。還請夫人高擡貴手,不要為難奴幾個。”
婦人稍稍後退半步,仍舊是半斂着眸的模樣,慢慢地道:“五爺?旁支的人,也膽敢稱爺了嗎?”
“按規矩行事罷。”
她無波無瀾地扔下一句話,便轉身阖眸。
船夫得到指示,凝眸冷聲喝道:“讓道!否則,殺!”
“……”
對面的人仍舊擋着道,不語。
這便是鐵了心要擋道了。船夫伸手便利落抽出腰間彎刀,刀鋒出鞘,寒光一掠而過。
對面幾人臉色不變,但也早有預備,同樣從腰間抽出彎刀,三兩作伴,快步朝船夫攻去。
雪未消融的皚皚之地,數道黑色身形厮殺,幾乎分辨不清誰與誰。隻有遠處一鬥篷靜靜站立,不動如山。
船夫身法靈活,手中彎刀自如随行,面對圍殺,他三兩下拆解并閃躲開,同時反殺,速度極快,手起刀落,招式狠厲。不多時便在這些人當中占了上風,擋道的所有人被抹了脖頸,倒地不起。
血腥味漸漸濃重,婦人終于睜開眼,看了看被染紅的地面。
她擡手,探出二指,随後鬥篷下窸窸窣窣,鑽出大片的活蟲。
活蟲爬上屍體,蝗蟲過境般,将地上的屍體啃食殆盡,不一會兒,餘下一副副還殘留些許血肉挂梢的空蕩骨骸。
餍足的活蟲又原路返回,盡數藏回婦人的鬥篷之下。
“離城還有多遠?”婦人問。
船夫眺望了一下,而後畢恭畢敬地答:“不遠了,夫人。”
“從山裡出來到這兒,也挺遠了。”婦人問。
船夫:“是的,夫人。”
“所以,我并不認為蓮璃這麼個小丫頭,能以一己之力離開山裡。”婦人嗤笑。
可當下最重要的是進城,有些債,是需要讨回來的。凡人壽命短,沒準一眨眼,便過去了;山裡那群老骨頭壽命還長着,再收拾也不晚。
……
破解術局後,江知缇等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他們從術局出來時已是深夜,多少有些疲乏。
聽江知缇将來龍去脈說清,方子泓唏噓過後,稍稍皺眉問:“有些奇怪,按理來說,哪怕是嫁給了當朝早退出政治紛争,不受重視的皇子,唐唐禮部尚書嫡女,也不應當被這般忽視才對。”
“确實,按理來說,不應當這般被忽視。”宮邵晃了晃手裡的茶杯。
“禮部尚書是主管朝廷中禮儀、祭祀、宴餐、學堂、科舉及外事的大臣,地位頗高。尤其是在科舉上,多少平民百姓與名家子弟希望金榜題名,平步青雲?倘若攀得上禮部,無異于加碼添翼。”
“但壞就壞在,咱們如今這個朝代不對。”宮邵說着,給自己添了杯茶水。
楚秋眯了眯眼,說:“現世下安穩,無外界紛争,外事無需過多交涉;且日漸一日,世人觀念有所轉變,從敬科舉到如今多崇拜入玄門修煉稱尊成仙,亦或是入江湖闖蕩名揚四海當大俠。相對以前那般送子女去學堂寒窗苦讀數十載,更偏向與将子女送至玄門宗派山下,企求得以入玄門當弟子。”
江知缇張了張唇,但還是沉默了。
方子泓想了想,道:“也對……每一年咱們山下都有那樣多人帶着子女上山。”
“且相較于尊禮守矩,受江湖風氣所影響,世人逐漸更看重道義。”楚秋說。
“隻是這道義,是正是邪全憑自心所想,黑白誰說得清?”楚秋說着,慢悠悠地挑一下面前盤子内的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