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諾年快急哭了,趙弦急忙跑到她身旁蹲下。
“你是因為從前那一次而感到害怕,還是因為這一次的事?”
符諾年聽到聲音立刻擡起頭來對上趙弦的眼睛,她冷不然地嗤笑一聲,一下變得冷漠起來。
她道:“害怕?有。不過更多的是失望!失望自己為什麼還抱有希望,失望自己為什麼還那麼熱心!”
“我不相信!”趙弦也變得嚴肅起來,他與符諾年雖然同在九生門中,但這卻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對方。
這一面未經預演,竟像是多年故友重逢一般。
他是一點也不願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他們那些人口中說的“妖童”,此二字與她完全對不上。
見符諾年自嘲完便沒有了其他話,也沒理會他說的話,趙弦不甘心就這樣沒了下文,他不願意符諾年繼續被他們殘害。
于是,他又說:“甘大人是你的母親,也是陛下身前的紅人,她不為你做辯解嗎?”
符諾年被趙弦的這句話給刺激到了,她冷笑反問他,道:“你也在九生門多年了,你認為她會嗎?趙先生。”
趙弦默了默,然後輕笑了一聲,有點自欺欺人催促着:“你呢?你不為自己辯解嗎?我不信你那時一個五歲孩童竟能使得東方将軍麾下的十萬将士聽信你的話!”
“解釋嗎......”符諾年的頭低下,嘴裡念着這幾個字,她有些動容,但那點情緒沒在臉上停留半瞬便立刻不見了,她将手中的藥包綁好繩子後才冷靜了下來,她看着被她放到一旁堆起來的藥包,臉上有了一些笑容。
她說:“應該會有很少的人受了冤枉而不作解釋的吧?我正好是其中一個!那個時候想解釋但沒機會,之後嘛......有許許多多讓我說話的時候,我卻不想說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符諾年說着擡了頭又看着趙弦,不等趙弦說話,她便繼續開口,“我其實覺得我配不上‘妖童’這兩字,要聰明到什麼地步才能被世人這般‘稱贊’!”
她說到這兒哽咽了,頓了頓後又接着說,“陳國人這樣說我是憎惡、仇恨,因為是我将那兩封信調換了,宋國人這樣說我是‘感激’吧,我的‘無心’之舉讓他們打了一場勝仗,至于大赤國人這樣說我便是嘲笑了,因為他們不會想到我竟然那麼蠢!”
符諾年說到這兒,她也沒忍住大聲笑了出來,然後她的眼淚掉出來,她問趙弦:“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你現在興許會信!但那個時候誰也不信!”
她已經接受了曾經那件事的結果,但說出來卻是極其絕望的。
她說:“他們甯願承認我是個忘恩負義,隻想人間遊戲的‘妖童’!也不願意去相信他們的副司軍已經背叛了陳國的事實。”
趙弦聽了此話,無言良久。
而符諾年不肯停止訴說了。
“我是記性好一些,才五歲便能将詩經倒背如流......也将東方将軍的軍令記下了!我回到家便将軍令的内容告訴了爹......我怕會死很多人,所以故意說我記得不清楚,于是便出現了三個地點,就有了那兩封信,趙弦!我不知道這樣會死更多的人!我不知道啊!她說是我害死了爹,害死那麼多将士,讓陳國輸了那一戰。我曉得我錯了,願意贖罪!可十五年啊......她當真是恨我得很!竟沒有一點私心。而且,連查到真相後還不願意還我一點點的清白,趙弦......我真是她的女兒嗎?她為什麼不愛我?”
趙弦沉默了很久,久到他都不知道如何跟符諾年說話。
“趙先生?”符諾年被趙弦的這副模樣給逗笑了,她喊他一聲,他不應,她便又輕輕喊了他一聲:“趙先生!”
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卻像是表現着不滿。
“我不知道......她愛不愛你。”趙弦說着眉頭皺得很緊。
“哦......”
又是輕輕地吐氣聲,微乎其微,趙弦隻感覺額間汗津津的,他擦了擦還沒有話說出來,符諾年便直接笑道:“趙先生也會緊張嗎?”
趙弦一頓,“符姑娘!在下......”
“我一直都以為你和廖微兩個很神氣!我嫉妒你們......也羨慕你們。原來你們也有這樣局促的時候啊......”符諾年停了停,她似乎想到什麼,便立馬改了口問道:“廖微他是個怎樣的人?我一直都挺好奇的。”
“你不如問你的師傅費先生。”趙弦慢慢說着,不是他不想告訴符諾年,而是廖微的身份敏感,況且他還真不了解廖微這個人,不過權佑倒是和他走得很近。
“哦?”符諾年臉上終于又有的情緒,她挑眉聳肩輕笑,道:“什麼都問不出啊......趙先生讓我很難做。我救了周洋士!”
符諾年的心中難受了一瞬,她這一刻将周洋士當成了籌碼,一個也許不會讓她赢下她接下來要做的那個局的籌碼,也是一個趙弦和韋瀛都無法拒絕的要求。
她可能是已經難過得瘋了吧,竟然還奢望着那個人的愛。
“符姑娘!”
趙弦捏緊拳頭,好像就如了符諾年想的那樣,他當真沒有說“不”。
符諾年忽然又對上了趙弦糾結萬分的目光,她笑得倒是很高興,她說:“她對你,對廖微,對所有人都很好。唯獨對我很不好。我真的想知道......我這個女兒在她心裡還有沒有一點點的位置。有,我會很開心。沒有,我也不會不開心了。”
“符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