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商道上,幾匹馬生翅般急馳而過,很快通過平坦的闊路,又進了山路。
到了後半夜,幾人停下,靠着樹喝水吃幹糧。
“幹脆睡上兩個時辰再走吧,離天亮還早。”幾人中年齡稍長的人開口道。
“不可能。”低着頭吃幹糧的人一口回絕,“主人有令,明天天亮前必須把你送到。”
“着什麼急。”那人氣咻咻得啃了一口幹糧,有恃無恐道:“在大内察事營得到我的身份前,都已經跑了整整一日了,他們還能追上不成?”
說着,又忍不住可惜起來,“說來這些察子真是殺千刀的,要不是挖出司徒府那老管家的親人被關在哪裡,也不至于讓他供出我來。
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把盛安的米行開順溜,這又不知道颠沛流離去哪裡。”
“閉嘴吧袁二,你能有這些年好日子,都是拖孫大人鴻福,還不知足?”
旁邊人惡狠狠道,說完便站起身來,“快走吧,天都快亮了。”
“哎,命苦啊……”那人做作得歎了口氣,起身走了幾步,忽然敏銳察覺身後沒有腳步聲跟來,心中大呼不好。
正要回頭,隻見一把短刀從耳邊“嗖”得滑過,正撞上自己頭頂正上不遠處揚起的劍。
短兵相接對峙的一瞬後,飛出的短刃居然将劍從持劍人手中打脫,“咚”的一聲紮進樹上。
袁二大驚,連忙轉身就跑,正與一人擦身而過。
那一刻,他忍不住轉頭看,隻見一個從頭到腳都陷在黑色大鬥篷的人,整張臉都被帽子的陰影擋住。
他管也沒管自己,徑直沖入準備下黑手的那些人中。
在打鬥中,在依稀看見黑色的鬥篷下,是白色的衣擺。
可惜袁二深知,能來救自己的也絕非善類,哪裡顧得上看,隻一門心思跑。
不然就能看到黑白交替間,流暢的動作像是筆端傾瀉出的行楷,端正、利落,卻又盡是殺招。
跑了不知道多久,袁二實在一步都跑不動停下的時候,身後的打鬥聲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他心中驚恐終于減輕一點,停下腳步,手撐着膝蓋沉重得喘着氣。
就在這萬物都歸于寂靜的一瞬,月色的反光刺得他眼睛一同,同時下颌一陣冰涼。
袁二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顫抖着低頭,就看見自己脖頸兒間憑空多出的已出鞘的利劍。
“饒命!”他幾乎是下意識喊出了口,膝蓋一軟,已經跪倒在了地上。
同時,一人從他身後走出,正是方才與他擦肩而過的那一人。
那人蹲在他面前,面對面的時候,他看見了那人深深帽子陰影下,玉色的面。
這便好認了,盛安城中誰人不識,玉面碧琳侯。
“七皇子……”袁二被劍刃抵住的喉頭勉強漏出這一句,說完才想起來,自己奉命陷害的荀司徒,就是李誼的恩師。
這一下,他确信,李誼絕不是來救他的,他是來親自殺他的。
想明白了,他心中的恐懼反而少了幾分,心想都是個死,與其被有仇之人折磨死,不如自己給自己來個痛快。
正想着,他的舌頭便探向假牙中藏着的毒藥。
然而碰都還沒碰上,李誼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對着他的嘴就是一拳。
這一拳的力道實在可怕,嘴唇疼的像是被打爛後粘在牙床上,嘴中更是滿口黏血過着碎齒。
還沒等他反應,身後之人一貫他的腦袋,他“噗”得噴出滿口的血,毒藥早已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