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山間大霧四起，完全籠蓋了這個處于山凹凹的小山村，喻庭透過破洞的窗戶往外瞧時，直覺不妙。

這樣的天氣，往往是不祥的開始，無論是從科學上分析，還是玄學上，但他們總不能靜候，山脈不會自己來到他們面前的。

即便喻庭擁有創造術，也沒法讓山移來。

砰一下，突然有一隻黑乎乎的手拍在了破爛窗戶上，喻庭吓了一大跳，連連後退好幾步，緊接着她看到一雙眼睛，朝内窺探着什麼。

是人。

喻庭平複着呼吸，推開門，扭頭轉向窗戶的方向，在氤氲的霧氣之中，她隐約看到了一佝偻着背的老頭。

她燃着火符靠近，借着搖曳的火光，發現那是一張蒼老的、布滿皺紋的臉，眼睛渾濁麻木，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六十年魚一樣冷冰冰，喻庭給這老頭找補着，也許隻是年輕時體力活幹多了，消耗完了精氣神。

“您……有什麼事嗎？”

“你是外來者。”

與外貌不同，他的聲音沒有喻庭想象中那麼的低啞和含糊不清，“我們村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外來者了。”

不等喻庭發問，這老頭又說：“你喊我一聲李老頭就行，晌午會進行篝火活動，你也來參加吧，可以淨化掉你身上的邪惡能量。”

雖然感覺哪裡怪怪的，但是喻庭還是應了一句好，她總不好欺負一個老頭，起碼是在對方沒有明确表達出惡意之前。

“沒有經過村長同意就随便入住，這很不禮貌，之後我會告訴村長重新給你分配屋子。”

說完，李老頭指了方向，臨走前渾濁的雙眼上下打量着喻庭，活像是在菜市場挑豬肉，很讓人不适。

老頭走進霧裡，頃刻間便沒了身影，腿腳如此利索完全不像個六七十歲的，喻庭疑惑地直犯嘀咕。

京阙還保持在她推門前的動作，見喻庭完好無損地回來，才長長松了一口氣，他本打算跟着去，但喻庭擔心是赤勒尊派來的人，都出去隻會被一網打盡而已。

好在隻是個古怪老頭。

破屋約等于沒有隔音，因此京阙明确聽到了老頭說的話，喻庭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老頭很奇怪？”

大霧天精準來到一破屋前，還試圖恐吓她，以及對方話語所謂的“邪惡能量”，可火符面對那老頭時，火焰并沒有高漲，證明對方的的确确是個人類，而不是鬼怪之類的。

“他身上的氣息很雜，不人不鬼的。”

“這話什麼意思？”

難不成是活死人？但那老頭身上并沒有腐爛的痕迹，行為古怪隻是喻庭所感覺，無法準确将其定義為有問題。

京阙道：“軀體還是肉身，屬于人類，但是靈魂可說不定，中午去篝火活動的現場看看好了，這個村子的人估計都受了山脈極重的影響。”

如此，倒也能說明為什麼行為古怪。

于是喻庭按照那老頭所指的方向，如約來到篝火活動現場。

篝火活動在村子中央舉行，她一路走來時，随處可見矗立的小小神龛，神龛裡的神像蒙着黑色的布，令她無法看清面容。

這村子處處彰顯着怪異。

現場，木柴高高堆疊，形成幾米高的火爐，内裡燃燒着熊熊火焰，火花噼裡啪啦的四處濺，稍有不慎就會被灼傷。

因為隔着好長一些的距離，她隻能依稀看到火焰搖擺的格外劇烈，仿佛中心有什麼助燃的玩意。

村民們圍繞着火堆站立，一圈又一圈。火焰将大霧驅散，讓喻庭得以看清這些人的相貌、衣着以及神情動作。

他們普遍穿着樸素，多為黑深面料，乍一看沒什麼特殊，但喻庭随意一瞥，瞧見了他們隐藏在寬大衣服下，繡于皮膚之上的青灰色印記，蜿蜿蜒蜒，走向奇謎。

這些人雙手指尖相觸，中空形成三角，紛紛閉着眼虔誠地祈禱，且嘴中念念有詞，喻庭嘗試去聽，卻發現他們語言十分具有獨創性，完全沒辦法聽懂。

念叨了十來分鐘，這些人開始繞着圈地走動，一半向左，一半向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跑操比賽。

喻庭始終站在外圍沒有靠近，本意是充當不起眼的旁觀者，沒想到他們念着念着齊刷刷轉過身來，向喻庭的方位靠近，試圖把她擠到最前頭，喻庭說了好幾次讓開都不管用。

如此密集，宛如沙丁魚一般，喻庭挪動不了半分。也虧得靠很近，喻庭發現這些人皮膚上的印記和活的一樣，會四處遊蹿，而且摸起來麻麻賴賴的，像是癞蛤蟆的皮。

被強行推到火堆前，喻庭看到李老頭在和一壯碩的中年男子叽裡咕噜說話，那令人不适的打量眼神如影随形。

“我和村長說過了，這幾天你先住在廟附近的屋子裡。”

“為什麼是廟附近？我一個外來人這恐怕不太好吧……”

李老頭全然不管喻庭所言，自顧自繼續道:“你身上侵染了太多了邪惡氣息，單純地淨化火焰已經起不了明顯作用，你得吃聖食，拜神廟。”

“……”

怎麼聽怎麼覺得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