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庭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來,總之就是軟得一塌糊塗,輕而易舉地就在一秒鐘内原諒京阙消失了那麼個把個月。
看在他一回來就抱着自己、夢裡也都是自己的情況下,就原諒他消失那麼久吧,喻庭擡起頭,去蹭京阙的唇瓣,一口接一口地親他,沒多久京阙就迷迷糊糊醒來了。
他仿佛還沒從夢魇中回轉過神來,一睜眼看到喻庭反射性地将對方緊緊摟在懷裡,嘴唇貼着喻庭的耳際,惶恐道:“不要離開我,我會乖乖聽話的,求你了,不要走……”
“哎呦這是怎麼了啊,這是夢到什麼噩夢了?和我講講?”
喻庭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夢才會使得一向強悍無比的京阙眼角含淚委屈巴巴。
沒有變成鬼之前,他從沒有這麼脆弱的一面,在喻庭面前的,永遠是遊刃有餘的,即使後來變成鬼,時不時耷拉着眉眼,卻也不會如此不安。
就像是被人抛棄、淋了很久很久雨的大狗狗,突然看到許久不見的主人,急迫地想要證明自己會乖乖的,不會亂咬人,也不會亂發瘋。
她心底歎了口氣,手掌上下來回搓着京阙的後背,他的身軀不如既往的冰涼,竟然有了微弱的溫度,喻庭懷疑是自己把他暖熱了。
京阙急促地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他停止了細密的顫抖,慢慢道:“夢到了很可怕的夢……”
他雙手捧起喻庭的臉,貼着她的額頭,像是在汲取能量,“夢到你要離我遠去,不管我說什麼,怎麼懇求你,你都不願意回頭看我一眼,你說我是可悲的替代品,說我占據京阙的殼子不要臉,說我是不自量力……”
京阙難過得落淚,淚珠子一顆又一顆砸在她面龐上,潮濕一片,“說我竟然妄想得到你的愛……”他吸了吸鼻子,語調委屈得不成樣子,“我感覺我難過地要死掉了。”
雖然但是,你本來也不是人……
但顯然喻庭不能這麼說,狗狗委屈了需要大大的安慰,她微一用力,直接翻身坐在京阙小腹上,他雙手握着喻庭的腰,防止她坐不穩,而喻庭則彎下腰,親吻着京阙哭到紅腫的眼皮。
“以前也沒見你這麼愛哭。”
喻庭搓着他的耳垂,道:“夢都是相反的,那些都不會發生的,而且我也不會離開你,安心安心。”
想起京阙方才說的話,一時之間又覺得好笑,之前那次他就一直堅信自己是什麼京阙替身,她以為過了這麼久京阙早放下了,沒成想反倒更加根深蒂固了,乃至到了能産生夢魇的程度。
“你就是你,你就是京阙,是我會相伴一生的愛人。”喻庭舔吮着京阙緊抿的唇,唇齒相依、肉貼肉能很大程度上減緩人心裡的焦躁不安。
她注視着京阙的雙眼,像是直直地望進了一片汪洋大海,笑道:“我的愛永不會變。”
這一套下來,京阙神奇地被安慰好了,他不再重複替代品言論,但仍然淚眼朦胧,手開始不老實地摸上摸下,仗着自己委屈巴巴的可憐樣,試圖惹起喻庭心軟。
“……現在是上午,大白天。”喻庭抓住他向下摸的手,輕輕拍了拍,“要做的話晚一點,而且我還有事要問你。”
末了添一句:“很急。”
京阙看到她雙眼内的堅決,隻好作罷,他換了個姿勢,讓喻庭能夠躺得剛舒服一些,然後雙手緊緊貼着她溫熱的皮肉,做不出,總得讓他摸幾把吧。
“之前我喚了你很多次你都沒有現身,現在怎麼這麼突然?”
“下面的事辦完了,就上來了。”京阙眨巴着眼,略躲閃着,不願直視喻庭,“可能兩界之間有屏障,導緻我沒受到你的訊息,之後應該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我保證。”
這暗戳戳的躲閃眼神戲,一瞅就知道是在撒謊,既然對方不願說,喻庭也不能強逼,隻好循循善誘,一點一點套話。
“很累吧?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剛才還做了噩夢,想着你也沒怎麼休息好。”喻庭揉揉他的眼眶,表情有些憐愛。
京阙和小貓小狗一樣,得寸進尺地反蹭着她的手,戀戀不舍地不想她放手,婵娟且柔情蜜意的氛圍讓京阙逐漸放松了警惕,在這個涼爽的秋季,他久違地感受到了暖流奔湧。
“也還好,不是很複雜,我很聰明的,很快就能學會。”他彎着唇,眼睛亮亮的,像是要讨喻庭的贊賞。
喻庭自然随了他的心意,毫不吝啬地誇贊和親親,然後說:“我找到了你的頭骨,等你想辦法融合了頭骨,也許能恢複了記憶。找回記憶後,就能知道當初到底怎麼一回事了。”
她順便同京阙說了之前發生的事,喻庭講述得很認真,也是在梳理思路,因此沒看到京阙臉上的緊張神色。
京阙隻覺自己全身都僵硬了,似乎血液都倒流了心髒都不跳了,盡管他不是人,但是他仍不可避免地感同身受。
頭骨的出現更鮮明地提醒着他是京阙的替代品這一事實,京阙苦澀地想,這次又不能讓喻庭如願了,他又要看到喻庭失望的眼神了。
記憶是不可能恢複的,不,是他壓根不擁有屬于那個京阙的記憶。
他真正的屍骨,正埋在地府裡他那龐大的宮殿後花園,用紅玫瑰精心飼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