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

“今天跟我聊天那個姑娘沒有說得很直白，但是從她的記憶中，我看到想勾引冷飛的姑娘并不少，當然，年輕小夥子也不少。可是冷飛都很好地保持了距離，沒有給過任何人機會。所以翡冷翠内部有一種傳言是……”何念欲言又止。

“是什麼？”

“冷飛那方面不行。”

“……”

何念又一闆一眼地問道：“弟弟天天流連花叢，身為哥哥，真的會不行嗎？親兄弟的身體素質應該差不多吧？”

“咳咳，”孟川清清嗓，才又說：“何顧問，男人這方面的能力……先天遺傳隻能決定一部分，後天也有很多影響因素的。”

何念側過頭來，稍稍打量了一下孟川，又轉過頭望着車頂，淺淺地說了一聲：“哦”。

孟川敏銳地察覺到什麼，馬上質問：“你看我幹嘛！”

“你不也是零绯聞麼，我信你說的。”

孟川聲音立馬高了八度：“我零绯聞那是因為我作風正派！我可是公認的雄性動物天花闆！男人中的男人！最強壯最威猛的那種——”

“你激動什麼。”何念平靜地打斷了孟川。

孟川卡殼了，事關男人自尊，不解釋他不甘心，解釋多了又變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時竟進退維谷。

就在孟川百爪撓心做兩難抉擇時，何念直接繞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說：“還有羅濱那個案子，不是要查露營裝備麼，我今天也跟那個姑娘打探了，至少她沒聽說翡冷翠裡誰喜歡露營。”

“哦。”孟川悻悻地應和。

何念幾不可聞地輕歎一口氣，略有失落地問：“我們的方向是不是錯了？冷飛的風格跟這三個死者相差很遠，而李曉欣和羅濱身亡的時候，冷随人也不在靈台，譚二目前也看不出跟他們兄弟二人有什麼交集。”

孟川思索良久，才說：“可我還是覺得翡冷翠很奇怪。”

“為什麼？”

孟川十指交疊墊在後腦，說：“來之前我查了一些冷飛和冷随的資料，兄弟兩個初中都沒上完，一個上了一年，一個才上半年。早早步入社會後，哥哥在餐館打工，弟弟在4S店當學徒。後來翡翠餃子館的老闆病逝，老闆娘年紀大了也操持不動，這才把餃子館半賣半送轉手給了冷飛。

冷飛接手當年就結婚了，不溫不火過了五年，直到他妻子出了意外，緊接着，翡翠餃子館生意開始好轉，當年就改名翡冷翠又重新裝修，也在那一年，翡冷翠承包了科研院的所有餐飲項目，第二年又把其他幾家事業單位食堂一并承包，打那之後，翡冷翠迅速擴大規模，賺得盆滿缽滿……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的确不太對勁。”

“你也這麼認為？”孟川側過頭看向何念。

“聽着跟她妻子克他似的，前腳他妻子去世，後腳他就發達。”

孟川又問：“哎，你們科研院負責後勤的人你認識嗎？”

何念搖搖頭：“不認識，不過科研院走不了後門的。别說後勤了，當年我們的實驗試劑采購，整套流程都規範到近乎嚴苛，一線做實驗的人經常被臨時通知去評測投标商的試劑，所有試劑隐去包裝盒和品牌，隻用ABCD指代，還要寫匿名測評報告。每年還會換不同的第三方來進行内部審計，而且跟供貨方打交道的負責人都會輪崗，多做這麼多麻煩事，為的就是避免吃回扣的内部腐敗……科研院大股東很難纏的。”

孟川：“還有一點我也想不通。翡冷翠當時蓋現在這棟大樓的時候，向銀行申請了一筆天價貸款。我咨詢了隔壁三處的專家，以翡冷翠當時的經營體量，不可能貸到那麼多錢。”

挂在天際的那顆鹹蛋黃終于完全沒入地平線，隻剩一小片嫣紅餘晖盤在天際一隅，倔強地對抗着四周湧來的墨色。

許久，孟川忽然歎說：“唉，不過這些疑點雖然不合常理，但畢竟我現在查的是命案，又不是經濟案。”

随着天色轉暗，車内也歸于靜默。

忽然，何念的聲音響起：“你以前查案也經常這樣嗎？”

“哪樣？”

“沒有線索，看不清方向，就像被關在一個甕中。”何念說着，眼睛映出西邊天際那最後一縷微弱的光明。

“何顧問，你越來越像我們自己人了。”孟川看着何念，嘴角翹了起來。

何念面露不解。

“經常，”孟川續上何念的問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二處接的一般都是重案命案，碰到反偵察能力強的犯罪高手那不是家常便飯麼。就比如這次，我們剛想讓李曉然給李曉欣的手機打電話，想看看能不能定位，鈴聲響了兩下就打草驚蛇了，對方很快關機，就此失聯。再比如雲柔SPA跟李曉欣換裝那個人，穿得那麼騷氣紮眼，為的不就是首先被排除嫌疑麼。”

“那接下來怎麼辦？”

孟川笑笑，坐起身來，說：“還能怎麼辦，涼拌！到點了，走吧。”

“走？去哪裡？”

孟川擡手一指對面，笑說：“都到翡冷翠了，不去吃一頓太虧了。”

“這樓裡有餐廳？怎麼沒看到招牌？”

“私房菜嘛。翡冷翠旗下餐廳衆多，真正以‘翡冷翠’命名的隻有他們集團大樓裡的這家，而且從不接待生客，消費過五次以上的熟客才可以幫别人預訂。說真的，要不是我認識老薩這個大吃貨，位置都訂不到。”

何念沒有接話。

孟川笑着又解釋說：“剛開始合作的時候，就說過要請你吃大餐的，隻不過查案太忙，一直沒有合适機會。我尋思着，怎麼着也要給何顧問補上啊，不然你該說我靠不住了。”

何念依然不語。

“聽老薩說，翡冷翠的陳皮豆沙天下無敵，用的是五十年珍藏茶枝柑，而且還是核心産區的。不想去嘗嘗？”孟川壓低聲音勾引道。

何念終于開了口：“你們安全司工資很高嗎？”

“還行吧，我平時也沒什麼花銷。吃的話，食堂物美價廉，每個月還有飯補。住嘛，隻要願意随叫随到随時加班，免費宿舍敞開了住，而且同時享受住房補貼。”

何念：“我晚上還要——”

孟川輕輕推了一下何念的胳膊，嗲聲說道：“去嘛。”語氣竟然頗有撒嬌意味。

何念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孟川，随即無語地望向車頂。

忽然，何念口袋中傳來舒緩的鋼琴曲——有電話進來，她像得救似的迅速接起。

“師兄？”

“師妹，老師心髒病犯了，可能……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