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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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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對方好而言有些陌生的故事。

旁觀者清,她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聽完這個故事之後知道誰最可恨,誰最可悲,誰最可憐,俗話都說父債子償,但這件事沒辦法也沒理由遵守那樣的原則。

康明旭帶着方好到賓館附近的一家餐館給她講這段故事,最初方好以為他會說些沒營養的話,左右都不過是為了诋毀燕州。

但不是,他說起那件事的時候眼裡有淚,不過嘴角依然保持上揚的弧度。

他說,二十年前他的母親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個男人非禮,事後她想報警,他父親卻礙于面子阻止下來,那個男人他們都認得,第二天男人拿了錢過來道歉,懇求他們不要報警。但沒過多久,康明旭的母親懷孕了,他父親雖然懷疑過他的生父是誰,但還是勸說他母親把他生下來了。

康明旭出生的那一天,他的父親找到那個男人,說他的妻子生下了孩子,要他賠償五十萬,否則就要把他送進監獄。男人沒有穩定工作又愛喝酒,任誰都覺得拿出五百塊都是難題,更别說是五十萬,當他父親偏偏對那人很有信心。

“明碼标價,我這條命就值五十萬。”康明旭說着冷笑出聲,“那之後我爸也經常喝酒,喝醉了就對我和我媽動手,我每天做夢都想要離開這鬼地方,我為了離開這兒都快瘋了,結果燕州來了,他搶走了我的獎學金,這裡人人誇他聰明,他還有一個完整的家。”

方好隐隐猜到了什麼。

果然,康明旭察覺了她眼神的變化,點頭道:“沒錯,他媽帶着他嫁給了那個男人。他明明什麼都有,為什麼要來搶我的?所以這些都是他應得的,他就應該替那個男人贖罪,就算把自己的命賠上,也要把那筆錢還清,那天他把所有的錢都還清了,但是他欠我的,永遠都還不清。”

五十萬,他要承擔多少,要做多少兼職才能賺到這些錢。方好從小到大的花銷都有孟茹擔着,雖然稱不上花錢如流水,但也算是大手大腳,衣櫃裡随便拿出一件衣服說不準就能抵消他多年的債務。

但就是這她并不放在眼裡的幾位數,讓一個人忍辱負重地出生,也讓一個人彎着脊背前行。

方好看着他的眼睛,對他的憐憫轉變為疑惑,卻還是讀不懂他對燕州的恨從何而來,簡直比山路十八彎還要曲折的恨,明明燕州也是被這樁舊事無辜中傷的人,她問:“他欠你什麼?”

“他怎麼不欠我?”康明旭似乎對她的發問很是不解,樁樁件件分析得有理有據,“如果沒有他,初中每年拿獎學金的就是我,高中拿到保送名額的人也是我,被喬佳音資助,認識都柏林,第一次在甜品店見面就被你可憐的人還是我。”

他每說一個字正義的天平就要多加碼,最終向他傾斜,宣告他是弱者。

可事實不是如此,所以他說得越義正言辭,正義的定義就越要動搖,最後徹底倒向另一方。

“沒有燕州,你就真的會有你想要的一切嗎?”方好直視她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他的一絲心虛或是躲閃,但沒有,他眼裡的厭惡屹然不動,她說:“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這一切都和燕州沒關系。”

她無法對他的經曆感同身受,所以怕一些勸慰的話說出來過于冠冕堂皇,隻好說最簡單的這一句,這句話說出口她就猜到康明旭會反駁。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康明旭喝了口水,目光落在杯底,他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提醒道:“我隻是想告訴你,燕州前兩天把最後一筆錢送來了,他還有一個住在精神病院裡的媽要養,你說他是怎麼在兩年内賺到這些錢的?他和都柏林做朋友,一步步接近你和喬佳音,真的沒有别的企圖嗎?”

“你是想說他圖我的錢?”這樣再聽不懂就是傻子,方好覺得好笑,這時候說出實話可能比較傷人,但她誠實的優良品質可能這輩子都改不了:“沒所謂,剛好我人美錢多。”

康明旭聞言愣住,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也登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而且,你羨慕燕州,想和我做朋友,不都是因為你也對我有所圖嗎?”方好一針見血,直戳要害,但腦海裡他講過的故事還是揮之不去,她不免要對他友善一些,“我說過,我同情你的遭遇,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你錢。”

康明旭垂眼看他的手腕,方好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空的,但是有戴過手表的痕迹,應該戴了很久。

他笑說:“可是拿燕州的錢更爽啊。”

方好收起對他的憐憫,站起身時警告他:“再去找他麻煩,你也别想比他過得舒坦。”

他從容地向她挑釁:“是麼?那我等着。”

真是無可救藥。

但方好為這頓飯買了單,不隻是因為她同情他的不幸,也是為自己浪費的時間買個教訓。

走出餐館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心情吃早餐了,也不想去找劉記早餐鋪,隻想回到賓館休息。

但經過前台時老闆叫住她,說:“小方,你朋友在這邊給你留了東西。”

她說着拿出一個打包袋,有點眼熟,方好慢慢走近,發現那是劉記早餐鋪的打包袋,她沒和任何人說想吃這家的早餐,在這裡也沒幾個能給她送早餐的朋友,所以她問:“是和我一起的女生留的嗎?”

“不是。”老闆向她描述那人的特征:“是一個男生,看起來不太愛講話。”

那隻有一個人了,方好在聽到這個描述的時候下意識扭過頭看門外,結果完全在預料之中,除了陌生的人和車輛,還在移動的隻有一條挂在樹幹上的小彩帶,沒有她想要見到的人。

老闆看她左顧右盼的樣子笑出聲,說道:“他已經走了二十多分鐘了,這樣看可能找不見。”

二十分鐘前,方好猛地想起,那時候她和康明旭在一起,希望燕州沒有看到。

方好拿着早餐上樓的時候給燕州發了條消息表示感謝,他沒有回複。

在樓上吃完早飯沒事做,方好翻購物軟件,找追劇時喜歡上的一套衣服,很容易就找到了,但付款時被提醒餘額不足。

然後方好才發現,她的副卡被停了,這是搬出來後第一次用孟茹給她的副卡,她不用想都知道是為什麼。但是沒什麼影響,她刷自己的卡買下那套衣服。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孟茹停她的副卡了,第一次是她打算放棄舞蹈的那天,之後是在她的作業裡發現一封情書的時候,是她說自己想學畫畫的那天,第四次是她放棄出國的機會時,最近的一次是她高中畢業後從家裡搬出來和喬佳音一起住。

那時候方好很感謝自己從前勤奮好學又參加了不少比賽,加上逢年過節的紅包,她也并不缺錢花。也是從那次後,她沒有再動過孟茹給她的副卡。

每一次她們想法不同,方好決定遵從自己的内心而為時,孟茹就會以此來敲打她,但每一次都是方好堅決不服軟,這一次她也沒打算低頭。

方好以為她搬出來了就不會和孟茹産生矛盾,看來她高估了她們和諧相處的期限,早知道應該多給自己留些錢的。

方子謙去世前給她留了不少錢,說是留給她的嫁妝,方好一直沒動過,他留的那套房子她也沒去過。

因為孟茹不喜歡,所以她不去做。

但估計她也不至于動那筆錢,一來她未必會結婚,二來她自己也有一些積蓄,離開了父母的經濟支持也不至于餓死。

經過兩分鐘的掙紮和精神洗滌,方好不再去想那些身外之物了。

然後孟茹發來的一條消息又把她拉回現實。

【媽:等你想通回家的時候,再來跟我說卡的事。】

一行沒有感情的拼湊在一起的文字,方好卻能想到這句話從孟茹口中說出的語氣、神情、心境。

她編輯好一串消息,理由充分,邏輯清晰,說得條條是道,但又想到孟茹看合同都是一目十行,對重要的字眼尤為敏感,她洋洋灑灑發過去一串為自己辯解的文字,在孟茹眼裡不過是滿篇标點而已。

她決定從今以後都不動孟茹給她的副卡,也希望孟茹能因此還她應有的自由。

方好把打出來的字全都删掉,孟茹又發來一條消息。

【媽:酒吧也不要去了,别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也少做沒有意義的事,我這是為你好,别讓我擔心。】

她看完後把手機關上,打開電視繼續看昨天沒看完的婆媳紛争,聽着她們争吵的背景音吃下一個紅豆包。

目光所及之處變暗,方好擡眸看向窗外,一片厚重的陰雲飄過來,伴着震耳的雷聲,緊接着入目的是暴雨如注。

她隻是靜靜地看着窗外,腦海裡是一個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盡數被否定後,她還是決定做一個潔白無瑕的人。

等楊柳和江令嘉回來的時候,她又是笑容滿面的方好了。

楊柳看到她還沒吃完的紅豆包,笑着問道:“是昨天那個帥哥又來給你送早餐了嗎?”

在洗手間換衣服的江令嘉聞言趕忙探出頭來,也好奇地問:“是昨天晚上和你打電話的那個人嗎?”

“是啊。”方好承認,看着她們兩人探究的目光,笑着補充道,“是同一個人。”

她這樣說完江令嘉沖她眨眨眼,剛想要打探更多消息,卻被楊柳的指控搶了先:“人家來給你送早餐,走的時候你怎麼也不知道給他一把傘?”

方好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時間,距離她拿到這份早餐已經過去兩個小時,燕州應該已經回去了,難道這麼巧,他家離商場很近,但似乎也不大可能。

她問:“你什麼時候看到他的?在商場嗎?”

“剛剛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好像是從一家面館出來,外面的雨也不小,還不知道打傘,看着好像渾身都濕透了。”楊柳回憶着說道,“好像往一條小巷子走了,看起來還挺偏的。”

方好看了眼消息界面,兩個小時,他還沒有回複,往上能看到他發來的地址,是他在燕州的住所,這條消息之下,是昨晚他們的聊天和通話記錄。

她想起燕州對自己說,希望你的喜悅沒有盡頭。明明昨天還能暢談,還要啞着嗓子唱歌給她聽,今天也能送來一份早餐,卻偏偏不與她見面,還要讓她的消息石沉大海。

應當是隔壁小孩子的喊聲讓她覺得煩躁,又或許是雨滴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并不動聽,方好忽然想要離開這裡。

她這麼想,也這麼做,抓起手機下床,楊柳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踉跄着走到門口,江令嘉從洗手間探頭看她,“你穿鞋幹什麼?有什麼要買的告訴我,我去就好了。”

方好的腳已經不再那麼痛,她穿好鞋後拿起還在往下滴水的兩把雨傘,回眸答話時看到窗外依舊灰蒙蒙的天和朦胧的雨,她說:“我去樓下看看就回來。”

她撒了謊,從這句話說出口的她就知道不可能。

因為如果現在告訴她們,她想見他,這個理由似乎有些荒謬。陰雨天,一個扭了腳需要休息的人要去見一個不知為什麼沒回消息的人,這兩個人以後還有很多機會見面,她卻偏偏要選在當下。

街上行人寥寥,方好沒有看到燕州的身影,于是攔下一輛出租車,打車到燕州給她的地址。

燕州并沒有說謊,他說他家很小,方好撐着傘看這棟很老舊低矮的樓,似乎與他在江海漢南區租的房子沒有很大差别,唯一能挑出來的好是,他在燕州住的房子沒有被刀劈過,那應該不會漏風。

方好敲門,沒有人回應,她敲了有兩分鐘,還是沒有人回應。

她擔心燕州是出了什麼事,拿出手機想要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隔壁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中年女人,她看到方好似乎很意外,開口說的卻不是普通話,而是燕州的方言,方好一個字也聽不懂。

禮貌地聽那位女士講完,方好說她聽不懂,那位女士應該也沒聽懂她的話,方好就對她擺了擺手先離開了。

走出一段距離,方好拿手機找到燕州的号碼撥通,手臂被過往的人撞了下,她微微側過身,在雨傘的遮擋下她能看到那人身上的白色襯衫已經貼在肌膚上,一條藍色的牛仔褲已經被雨水打濕,顔色變得很深,手裡拎着一份打包的炒面,看起來沒有裝好,塑料袋沒有系緊,打包盒已經被雨水浸泡。

那人很快開口,“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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