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公主悠悠轉醒，在幾個宮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因着皇帝還特意派人傳信給寺廟的主持：一切從簡，二位公主是微服出行，不必聲張。

故寺廟門前隻來了一人接引，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和尚，他站在寺廟門旁的一顆古樹下，顯得瘦弱，眉目清俊淡漠，看着他們一行人，又像是在看着别處。

“貧僧法号空念，見過各位施主，請各位施主随我來。”

他的言辭不卑不亢，沒有見了皇家人的畏懼。

趙瑜玥暗自欽佩，朝他點頭，帶着趙瑜鈴與一衆宮人跟随空念進了寺廟。

待他們安頓好一切後空念帶随趙瑜玥和趙瑜鈴去拜見方丈，他領她們到了一處不起眼的禅房門前。他輕敲三聲門，而後推門而入，趙瑜鈴與趙瑜玥緊随其後。

走進其内，她們見到的是樸素的案幾，方丈坐于案幾前的屏風後。

方丈緩緩起身，從屏風後繞了出來。兩位公主連忙向方丈拱手問好，方丈年約六七十，蓄着長長的胡子，眉目和藹，朝她們含笑點頭。

“空念，你且出去，二位小施主，請坐。”空念依言出去，帶上了門。

待二位公主落座後，方丈也落座，緩緩道：“寺廟的偏殿另設有佛像，平時沒有人打擾，二位小施主可在那處參禅祈福。”

“多謝方丈”趙瑜玥道。

“我們要怎麼去呢？”趙瑜鈴隻想快些過去為母後祈福，她着急的說。

方丈捋了捋胡子，笑道：“若二位小施主現在着急，老衲這就喚冠旭帶你們去，啊，不對，是空念，齊冠旭是他還俗前的名字，二位施主見笑了。”

趙瑜鈴道：“現在就去”，趙瑜玥看了一眼趙瑜鈴，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空念。”

空念輕輕推門而入，原來他一直守在門口。

“好孩子，你去帶二位施主去寺廟偏殿。”

空念依言稱是。

“鈴兒，你先随空念小師傅去偏殿，我同方丈還有話說。”

于是趙瑜鈴跟着空念走出禅房，留下了趙瑜玥。

他們一走，趙瑜玥便開門見山道：“您可否替我去勸說勸說我的……妹妹。”

方丈聞言，沒有面露疑惑，而是帶着了然道：“小施主或許可以尋求空念的幫助，這個孩子心地善良，也比老衲能言會道。”

趙瑜玥點頭稱謝，而後告辭，她推開門，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等候着她的趙瑜鈴與空念。

趙瑜鈴蹲在地上不知在幹什麼，而空念表情淡漠，遠望着天際，似是在深思着什麼。

趙瑜鈴是在盯着自己腳下的螞蟻，她想不通為什麼它們這麼忙碌，就像是她在宮中見過的宮人一般。

趙瑜鈴微微擡頭，看到了她的皇姊，她的皇姊也看到了她，含笑着朝她走來。這位愛笑的皇姊總是停下自己的忙碌等慢悠悠的她，這回，她也想等等皇姊。

……

這便是二人共同的回憶了。回過神，趙瑜玥笑看着趙瑜鈴，似是看着當年蹲在地上等她的女孩。趙瑜鈴同時也看着趙瑜玥，從那段記憶中緩緩走出，走到她笑靥如花的皇姊面前。

“那看似目空一切卻能言善辯的空念小師傅，我記得很清楚哩。”趙瑜鈴淺淺笑着。

她想起當年自己日日跪在佛像面前，幾乎不怎麼吃喝，趙瑜玥日日勸說自己，卻無果。

在某一日，燭火掉在了案台上，女孩跪坐在蒲團上，看着火一點一點的燃燒，無動于衷。她知曉，很快就可以見到母後了。

這時，一位眉目淡然的僧人走到了女孩身邊，他眼中倒映着火光，“你這樣毫無用處。”

“毫無……用處嗎？”

“祈福需精神充沛，一遍又一遍在内心回蕩出自己的真摯的請求，以此傳遞給佛祖。而不是這樣拖着病恹恹的精神，用餘力重複着自己的願望，就像是你佩戴的鈴铛，你若無力搖一下，它便響幾聲，而後漸漸式微，這樣的願望隻會回響在自己心中，隻有自己聽到。”

此刻，火勢蔓延，外頭喧雜着人們的救火聲，而裡頭的二人依舊毫不慌亂。

女孩低垂着頭，怔然道：“那我該如何？”

“你看這火，多麼一往無前，随時随刻都想要快點燃燼一切呢，之前被束縛在燈燭裡，現在自由了，什麼都親近，你該向它學……”

他未說完，火勢更加猛烈，一根橫木朝着他們砸了下來，僧人拉着女孩一躲，與火柱擦肩而過。女孩此時終于慌了神，她驚慌失措地看着面前之人。

而僧人隻是看着火光，眼中淡漠，嘴角卻翹起一個笑，他似在透過火光看别的什麼。

“我不想死。”說罷，女孩緊緊拽住面前之人的衣襟，陷入了昏迷。

最後，少年僧人帶她走出了火光，也走出了她自我束縛的牢籠。

而面前的趙瑜玥也似是想到了什麼，喃喃道：“那個約定，我仍然記得。”

趙瑜玥不信空念能夠幫到她的忙，可直至空念将趙瑜鈴救出火海，她發覺了趙瑜鈴的變化，才信了方丈所言。

于是去尋找空念，一定要給他報酬，空念卻什麼都不要，他淡漠的眸子裡映着湛藍無際的天空。

“我希望施主在日後可滿足我一個請求。”

……

趙瑜鈴晃了晃趙瑜玥的手，趙瑜鈴回過神來。

“所以姊姊，當日空念小師傅，不對，是齊冠旭齊公子，他在殿上說了什麼，被父皇責罰，抹去了他本該是狀元的頭銜啊？”

“他啊，他居然在殿試的時候，向父皇求娶我，父皇一怒之下把他從狀元劃為了探花。”

趙瑜玥咯咯地笑着，趙瑜鈴驚訝道：“居然是這樣。

趙瑜玥有想起來了那個約定，她知道，心中的驸馬人選，在看到齊冠旭的畫像之時，就已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