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與是徐丞相第一任亡妻所出,聽聞他們感情一直不和。第一任妻子喪期一過,他就續弦了。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且徐丞相還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而他一向知曉趙瑾年的德行,于是就允了。
趙瑾年本就不喜歡之前的伴讀,那伴讀墨守成規。換了徐恒,他雖然話少,但是不像他兄長那樣老管着自己。自己被先生責罰,他替自己受罰時,總是默默不語,受罰後,也對自己毫無怨言。他非常滿意這個伴讀。
後來,趙瑾年要上山修習武藝。徐恒是伴讀,也就跟着去了。山中的日子裡,不論發生什麼,徐恒總是默默無言地跟在趙瑾年身後。
那時趙瑾年就想,抛卻了皇子身份,他居然什麼都不是,什麼做不好。而徐恒總是因為他受到連累,他感到愧疚,開始學着怎麼對别人好。
他很想就這麼回來了,可是當年他始終記得他同皇帝說的:“我想像鄰國的方逸一樣有機會學高強的武功,不被這宮牆困住。”
“你怎知方逸沒被宮牆困住?”
皇帝如此問他,趙瑾年不知如何回答,彼時的方逸也是個孩童,趙瑾年隻是聽聞方國皇帝張貼告示,邀請天下的高手雲集方國,替方逸選師父。
此消息傳到了圜國三皇子的耳中,自然起了要比較一下的心思。
雖然趙瑾年說不出什麼,但皇帝還是送他到了山中的江湖門派中修行。
他想回來,可是一股對皇帝和方逸的執拗勁,讓他又不能這麼回來,他總得真正學到些什麼。
而後,漸漸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趙瑾年懂得了如何江湖處事,學到了正派武功,收獲了山間自由自在的樂趣。
直至先皇後病逝,趙瑾年得知消息,急忙趕回來的時,隻看到靈柩裡的棺木。那時的他便越發厭惡宮中生活,他堅信母妃定是喪命于宮中的而屢我詐,可皇帝卻堅持地告訴他先皇後是病逝。
趙瑾年想帶自己妹妹一走了之,但趙瑜鈴那時不過是一個幼童,而趙瑾年也僅僅是一個年紀比自己妹妹稍大點的孩子。
後來,他看着皇帝新立的皇後與她的女兒,待趙瑜鈴是真的親厚,他才放心回到了山中。
“……剛回宮中,我是習慣了在山中的處事方式,忘記了方逸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卻還要在他鄉遭受冷眼與不公。我就是在方逸遭遇凄楚時,再狠狠踩上一腳的那個人。
現在我知曉了,俠之一心,從來不是心胸狹隘,光明正大地報複回去。而是無愧于心的坦坦蕩蕩。
從他的侍從手裡搶走了炭,我的心中是有愧的,但之前卻怎麼也不願認。方逸同我們一樣,被困在了宮中……于是我在堂堂正正地給方逸道歉和暗中彌補方逸之間糾結。
在鈴兒的鈴聲響在為兄耳邊時,第二個選擇剛巧畫完。”
趙瑜鈴拿過趙瑾年手中的樹枝,輕輕地又畫了一遍那片花瓣,道:“這個選擇或許也是方逸最需要的吧,有了我的哥哥給方逸撐腰,那方逸以後的處境肯定不會太差。”
趙瑾年起身,伸手拉起了趙瑜鈴,而後自顧自地往後推了幾步,拍着衣服上的塵土,露出了他爽朗的笑,趙瑜鈴道:“那是,有我三皇子趙瑾年撐腰,誰敢欺負方逸這小子。”
而後趙瑾年又看了看離他們很遠,眼巴巴看着他們的宮人,對趙瑜鈴道:“快去找長公主吧,這會她該等着急了。”
趙瑜鈴對趙瑾年笑着點點頭,道:“哥哥,我知曉了,這就告辭啦!”
趙瑾年同樣回以一笑,在冬日的陽光下,他的笑溫暖了被寒意同化了的陽光。
趙瑜鈴心道:原來暖意是可以由心底升起的。
她轉身,帶着宮人們往坤甯宮趕去,此刻趙瑜鈴深覺,一路上冬日裡的蕭條朱牆與落了葉的樹在此刻變得生意盎然。這處處可見生機之感,是她的哥哥帶給她的,是少年人最可愛的自省啊!
待近了坤甯宮,她發現了站在坤甯宮門口的崔蘭兒,崔蘭兒的臉被凍的紅通通的,一看到趙瑜鈴,崔蘭兒眼中閃着星子,朝她快步走過來。
趙瑜鈴雙手捧住崔蘭兒冰冷的臉頰,關心地問詢道:“怎的不進去。”
崔蘭兒雙手附上趙瑜鈴的手,搖搖頭道:“殿下您可算來啦,殿中有些悶,奴婢就想在外邊等您。”
趙瑜鈴點頭,攜過崔蘭兒有些冰涼的手,走入了大殿。
皇後俨然在首座,趙瑜玥坐在皇後旁邊。她們周圍圍了十多個千金小姐,有李珞歡,還有上次宮宴看見的徐家小姐、謝家小姐、王家小姐,以及别的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
趙瑜鈴心道:怪不得蘭兒說這裡悶呢。
一見趙瑜鈴來了,剛剛七嘴八舌的聲音瞬間安靜。
“參見皇後殿下,參見福顔長公主殿下。”
趙瑜鈴這一聲,打破了剛剛突然的安靜。趙瑜玥也似才堪堪反應過來。不待皇後喊平身,也不待衆千金小姐向趙瑜鈴行禮。趙瑜玥直接起身,徑直走趙瑜鈴面前,輕輕扶起她,而後順勢拉過了她,往案前走去。衆千金小姐默默屈身行禮,趙瑜鈴朝她們點頭示意。
趙瑜玥邊走,邊同趙瑜鈴道:“剛剛翻到了徐家公子徐容與的畫像,徐家小姐提起了你們的指腹婚約。”
“原是如此,這事情鈴兒還是第一次聽聞。”
“本宮與母後也不知曉,徐小姐說,是徐丞相有一次同父皇一起喝酒定下來的。”
說着話,趙瑜玥拉着趙瑜鈴坐到了她的身側,皇後朝趙瑜鈴微笑點頭示意。
趙瑜鈴低頭看向了案上的三摞畫像,放在正中間的,真是眉宇間溫潤如玉的徐容與。
一坐下,趙瑜玥就把案上徐容與的畫像放在了最右邊。
而後,衆女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起了下一位公子的陳年往事,似乎不好的傳聞有很多,于是趙瑜玥将畫放在了最右邊。
很快地,翻到了一名叫齊冠旭的公子。畫像中的人眉目俊朗,可那淡漠與拒人千裡之外的感覺隔着畫都可以感覺到,而且趙瑜鈴怎麼看,越覺得此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