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今早她得到的消息,還是朝臣都在反對這件事呢,怎麼會這樣快就定下了?
她心中泛起了陣陣波瀾,面上卻絲毫不顯,隻是依舊安靜地閉着眼,裝作一副已然熟睡的模樣。
并未得到任何回應的霍則衍,又試探着小聲喚了一聲:“銜霜?”
見她看起來仍是沒有什麼反應,他才在心中猜測着,她應當是已經睡下了。
看着已然安然睡下的銜霜,霍則衍竟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現下好像也隻有睡夢中的她,才不會抵觸自己的靠近。
他慢慢地伸開了手,像是怕驚醒她一般,小心翼翼地轉過了她的身子,而後将她輕輕地擁進了懷裡。
企圖趁着這難得不會被她拒絕的一小會時光,短暫地觸碰一下這片令他貪戀不已的溫暖。
隻是擁着她不過一瞬,懷裡的女子卻陡然睜開了眼,下意識地猛地一下推開了他。
霍則衍被她猝不及防地推開,又撕扯到了今日腹部的新傷,悶哼了一聲。
銜霜見他一副吃痛的樣子,心下不禁有些意外。
她适才,好像也沒用多大的力氣啊。
借着榻旁昏暗的燭光,她隐約瞧見,霍則衍的寝衣上似是滲出了一抹血色。
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許奇怪,上回的刀傷再深,也已經過去了好些時日,應當也該好了吧,就算尚未痊愈,至少,也不會再流血了吧?
不對,她怎麼記得,霍則衍上次捅的,好像不是這個地方來着。
難不成是燭光太暗,她又一時眼花看錯了?
銜霜想着,正要定神再看,那人卻已經起身從榻上站了起來,披過了外袍,虛虛遮掩住了寝衣。
這回霍則衍被她狼狽地推開,面上看起來卻也沒什麼要動怒的架勢。
他定定地看了她許久,蒼白的唇動了又動,最後卻隻是勉強同她笑了笑:“你好好歇息吧,朕今夜去偏殿。”
不知是不是銜霜的錯覺,她竟覺得,霍則衍走出去的身影顯得有幾分虛弱。
她隻看了幾眼,很快就别開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匆匆地拉上了榻前的帷帳,躺了下去。
不管怎麼樣,霍則衍沒繼續留在這裡,也算是合了她的意。
隻是他先前說的關于立後的那番話,仍令她有些頭疼。
這日夜裡,銜霜在榻上翻來覆去了好久,也未想出什麼來應對此事的策略。
九月二十二,距今,也隻剩下了三個多月的時間。
她想不出,眼下還有什麼機會,能讓她在這之前帶着歲歡出宮,也想不出自己能用什麼樣的法子來避開立後。
可即便如此,她也做不到就此死了這條心,今後乖乖地留在霍則衍的身邊,當他溫婉娴靜的皇後。
翌日午後,銜霜捧着書冊坐在桌前時,心中也仍止不住地思量着此事。
書還未翻幾頁,珠兒卻忽而推門走了進來。
她似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額間都滲着汗水,張口便道:“娘娘......”
悄悄看了一眼銜霜的面色,珠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很快就又改了口:“主子。”
自立後事起後,霍則衍便命她改了對銜霜“姑娘”的稱呼,可銜霜卻又偏偏不喜歡她喚她一聲“娘娘”。
她明白銜霜對這個稱呼的抵觸,卻又不好再違背旨意,便索性折中喚起了銜霜“主子”,也算不得出錯。
【怎麼了?】銜霜比劃着問她,【慌慌張張的,連門都顧不上叩,可是歲歡出什麼事了?】
珠兒趕忙搖了搖頭:“公主無礙,現下正在房中午憩。”
銜霜稍稍放下了心,又問她:【那是怎麼了?】
“主子,是,是那方家的二小姐來了,眼下正在門口等着,說是要見您。”提起方家二小姐,珠兒仍是心有餘悸,連帶着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方馥?
聽到這個名字時,銜霜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了那張驕縱跋扈的臉,微微蹙了蹙眉。
數年前,她和方馥也算是打過一次交道,隻不過,鬧得極為不愉快就是了。
那時方馥雖咬牙切齒地說要自己走着瞧,但那事到底也已經過去了好幾年,連她都漸漸淡忘了,方馥總不能還記着這筆賬,這個時候要過來和自己清算吧。
還是說,方馥聽到了立後一事定下的消息,也和她父親一樣,要過來同自己發難?
總歸方馥要見自己,不會是什麼好事。
這一點,銜霜心中還是有數的。
【不見。】她對珠兒道,【你随便找個由頭,打發她走。】
“奴婢也是這樣想的,估摸着那方二小姐要來找主子的麻煩,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說主子已經睡下了。”珠兒歎了口氣,“可她還是不肯走,說什麼有話要同您說,無論如何今日也要見到您的面。”
“主子,要不......奴婢去請陛下過來吧?”珠兒頓了頓,小心地同銜霜提議道。
【不必了。】銜霜搖頭道。
對她來說,霍則衍可比方馥還要令她頭疼得多。
【珠兒,去請方二小姐進來吧。】她合上了書冊,同珠兒道。
說到底,她如今也算是有了一個未來新後的名頭,方馥一個官家小姐,想來是不敢将她怎麼樣的。
她倒想看看,方馥今日執意見她,究竟想要同她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