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可該怎麼辦才好?
聽着小内侍的話,霍則衍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
銜霜怎麼可能會給他下毒?
她好不容易才放下了之前的那些芥蒂,并願意在自己生辰這日,為自己親自下一次廚。
現下卻聽見了這樣的話,不說寒心,多少也總歸會有些不高興的。
他想着,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銜霜的面色,見其無異才放下了心,又側過了頭,對那個小内侍吩咐道:“不必再試毒了,你先退下吧。”
見那小内侍應聲退了出去,屋内隻剩下了她與霍則衍二人,銜霜高高懸起了心才總算慢慢地落定了下來。
隻是她剛放松不過須臾,便聽見霍則衍忽而開口喚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她的大腦立刻又重新高度緊張了起來,不過還是強裝鎮定地擡起眸望向了他。
“銜霜。”他看着圓木桌上擺放的壽面,忽然有些鄭重其事地對她道,“這是朕收到過最好的生辰禮。”
聽着他的話語,她心中不免有些微微發虛,但仍舊是擠出了一抹笑容:【陛下言重了,這不過隻是一碗壽面而已。】
霍則衍搖了搖頭。
面前這碗熱氣騰騰的壽面,讓他不禁回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漫天飛雪的冬天。
那一年的冬日極冷,雪亦下得極大,她背着受了賊人暗算的他,在大雪皚皚的山上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才在山下的小鎮上,找到了一家醫館。
在那裡,她為他求醫,上藥,也為他端來了這樣一碗熱氣騰騰的素面。
當年那碗素面的味道,他其實已經記不清了,但在後來數不盡的日子裡,他卻想念那碗素面,想念了很多年。
其實後來到了宮裡後,銜霜也曾是為他下過素面的。
隻是那時,他卻覺得她是在故意提醒自己勿要忘了往事,因此猜忌于她。
後來他才知道,那碗素面,其實也是她的壽面。
而他,不僅沒能陪她吃完那碗壽面,還在從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失去了吃到她最後一次親手做的膳食的機會。
先前他從歲歡口中知曉,她時常為徐文州下素面時,心中說不出來是嫉恨徐文州多一些,還是怨恨當年的自己多一些。
他想念了那碗素面三年多,可他所日思夜想的,卻正是旁人在這三年多來輕易間便能夠得到的。
那日他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同她提出,想要再嘗一嘗她的廚藝。
看着她那時極不情願的樣子,他還以為,以後都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見霍則衍凝眸看着那碗壽面,銜霜手心緊張得滲出了汗,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小心翼翼地問他:【陛下,怎麼了?】
霍則衍回過了神,搖頭道:“沒什麼。”
他說着,又順口問她道:“歲歡呢?”
給霍則衍下藥這事到底太過涉險,歲歡畢竟年紀還小,她也不想萬一到時有個什麼吓着歲歡,便讓珠兒先帶着她避了開。
不過這話自不能對霍則衍說。
銜霜想了想,對他道:【今日是陛下的生辰,我想單獨陪着陛下,就讓珠兒帶着歲歡在宮裡頭逛了逛。】
霍則衍聽了她的前半句,哪裡還聽得進去後面。
她這樣明晃晃的示好話語,讓他心中歡欣不已,聲音也難掩欣喜:“銜霜,隻要你願意,朕今後,日日都可以這樣陪着你。”
銜霜勉強笑了笑,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不自然,委婉地同他道:【陛下,快趁熱嘗嘗吧,這壽面若是放得久了,怕是味道就不好吃了。】
他點着頭,溫聲應了一聲“好”,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玉箸。
将那面放進口中時,霍則衍的面色微不可查地變了變,不過一瞬,便恢複如常。
他看着銜霜,不動聲色地将那面咽了下去。
見他已經吃了一口面,銜霜的心安了些,為了讓自己看顯得更自然些,便又笑着問他:【陛下,這面的味道如何?】
霍則衍拿着玉箸的手頓了頓,輕聲問她:“你在裡面都放了些什麼?”
銜霜心下登時一緊,卻仍裝作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問他道:【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朕隻不過問你都放了些什麼佐料。”他輕笑了一聲,看着她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見霍則衍好似并未察覺出什麼異樣,銜霜的心略微放松了些,盡量自然地比劃着問他:【也就是蔥、姜這些尋常佐料,可是有陛下的忌口嗎?】
“沒有。”他搖搖頭,又低頭吃了一口面,同她道,“味道很好,朕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