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淵摸了摸他的臉,不燙,沒有發燒:“怎麼了,哪裡難受?”
“沒有……”長安吞了吞口水,想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但因為實在太困了,聲音啞啞的,很軟,尾音還帶着些黏膩的上翹,仿佛是小貓在人耳邊的輕輕喵嗚:“你……不睡嗎?”
容淵愛得不行,頃刻忘了一切,啞聲說:“睡。”
腦子還來不及反應,手已經掀開薄褥,整個人躺了進去,容淵摟着長靠進自己肩窩,說:“睡吧,我在這兒,哪裡也不去。”
長安稍微動了動,雪白的小臉貼到容淵脖頸邊,輕輕蹭了蹭,終于又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幔帳厚厚的幾層,遮住了大半的光,形成一個密閉的小空間,似徬晚一般,很安逸。
長安軟軟的發頂貼着容淵下颌,呼吸撲在他的脖頸,容淵睜眼望着帳頂,沒有絲毫困意。
“阿菟……”長安眼睛睜開又閉上,來回好幾次,忍不住擡起腦袋,開口說:“你心跳聲好大。”
容淵喉嚨滾動一下:“對不起,它不受我控制。”
長安“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歪倒在容淵懷裡。長安喉嚨細,平日裡喝水喝得快了都容易嗆住,這會兒又躺着,容淵怕他再嗆着,騰出一隻手順他的背。
“我坐起來……坐床邊陪你,好嗎?”
長安搖頭,臉頰貼着容淵的心口,攥着他不松手。
這麼一打岔,困意被趕走了不少,但還是不想動彈。
長安嘟哝說:“要起來修煉了……”
“不煉了,每天起那麼早,睡那麼會兒怎麼能夠,能到築基就已經很厲害了,你睡,有我在,以後沒有人能再欺負你。”
長安表情困惑,說:“可是你之前還說,要擁有自己的力量。”
容淵那時說過的話可不止這一句,他還說過,把一顆的真心全交由他人掌控,将一生賭在旁人身上的人,蠢透了。
容淵:“……”
沒曾想這麼快就打了自己的臉。
長安閑不下來,手指頭劃拉着,挨到容淵的垂下的長發,不自覺玩了起來,綢緞般的黑色頭發在長安白皙的手指間穿梭。
“阿菟……”
容淵:“嗯?”
“你……”長安鼓起勇氣,問:“你沒有什麼想問我嗎?我有那麼多事都一直瞞着你……我……”
今日在美人谷,長安的心情其實是很糟糕的,又要直面自己曾經不美好的回憶,又要時刻擔心秘密暴露,被容淵厭惡。而對于這兩點,長安尤其害怕第二點。
長安見過容淵絕情的模樣。
無論是至死都沒能等到少爺踏進那間院子的夫人,還是上輩子被毫不留情掐死的自己。
容淵絕情的時候有多令人畏懼,長安是知道的。
正因如此,縱使這輩子被容淵放在手心裡捧着哄着,長安也絲毫不敢恃寵生嬌,不敢将心意表露分毫,因為如果容淵突然改變态度,想要丢掉長安,長安根本毫無辦法。
所以即使再喜歡,也仍舊膽怯,仍舊小心翼翼,不敢放肆。
容淵親了親長安的鼻尖:“你也沒有過問我,寶寶。”
容淵見長安不睡了,便拎着他抱上來了一些,與他面頰貼近,四目相對:“況且,即使是問罪,也該是你來問我的,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寶寶,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長安一愣,腦子飛速轉動起來:“嗯……”
容淵笑:“現在是我向你祈求垂愛,該忐忑不安的,是我才對。”
長安腦中又開始眩暈。
容淵将他擡得那樣高,叫長安似走在雲端上,随時都會踩空:“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喜歡我,而且、我是妖族……”
容淵搖了下頭,笑了,大手罩着長安的腦袋揉了一下,擡起他的腦袋,愛惜地、輕柔地吻上他的唇:“……你是妖,我是魔,咱們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呼吸交纏,容淵還想要再親,一滴淚卻落了下來。
長安哭了。
重生回來,這才是容淵第二次見長安哭,隻是一滴淚,便頃刻間叫容淵亂了分寸。
“寶寶……”
容淵手足無措,溫柔地舔舐掉長安眼睛裡的淚珠:“乖寶寶,好寶寶,不哭了,乖啊……”
長安搖了搖頭,在袖子上擦了擦眼睛,啞聲說:“對不起,我——”
“寶寶,你不需要對我道歉。”
容淵心似被人活生生剖開,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才會讓長安這樣膽怯、難過。
都是他的過錯。
“……别怕。”容淵擦拭掉長安臉頰的眼淚,很輕地撫着他後腦勺的軟發,沙啞着嗓子說:“你隻管做你想做的,不需要害怕任何事。”
“這兩世的喜歡,以後我會一點一點都補給你,你信我,我會一直在,永遠陪着你,哪裡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