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淵坐在榻邊抱着長安哄,過了一會兒,懷裡人的回話聲漸漸慢了下來,聲兒也漸漸弱了,容淵垂頭望去,發現長安慢慢吞吞地眨着眼睛,眼看着就快要閉上了。
容淵無聲地笑了,問:“困了?”
長安睫毛撲閃着,眯着眼仰起腦袋,點頭“嗯”了一聲。
今晨起得太早,又經曆了好多事兒,長安實在是累了,這會兒終于塵埃落定,窩在最安全的地方,整個人完全松懈下來,困意就一下湧上來了。
腦袋不怎麼清醒,意識也出走了大半。
懵懵的望了容淵一眼,就又把頭耷了下去,靠回容淵懷裡,睡意朦胧,呢喃着撒嬌:“好困……”
容淵湊過去,在長安眼皮上親了親,摸他細軟的頭發,低聲哄:“困了就睡吧。”
長安得了容淵的話,似才終于安了心,輕輕點點頭,說:“好……”
然後輕輕往容淵手心裡蹭了兩下,才慢慢閉上了眼睛。
毛茸茸的觸感蹭過手心,容淵喉嚨滾動。
……好乖。
在外頭會呲牙、會亮利爪的小貓,回到家就抱着尾巴團成雪白的一團,很軟,很黏人,摸他時會舒服地眯眼,親他時會乖乖地仰起腦袋。
小貓其實不太喜歡被人抱着。
但無論容淵什麼時候去抱他,他都乖乖地站在那兒,順從地讓人抱,即使抱得久了,也隻是細聲地喵喵叫幾聲,從來不知道要掙紮。
容淵上輩子也算得上權勢滔天了,天下奇珍異寶盡入囊中,世間萬物唾手可得,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寶貝。
重回之初,對于長安,容淵其實更多的是憐愛。
在一片荒蕪的生命裡,突然發覺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人,一直在默默陪着他、保護他、念了他一輩子,甚至就算死于容淵之手,也仍殘留了一絲執念,跋山涉水跟着他回了容府,繼續陪着他……這份感情,沒有人能不為之動容。
愧疚他的死,心疼他受過的苦。
在最初,容淵發誓他真的隻是想好好護着長安,不再讓長安受委屈。
可後來真正走近到長安身邊,容淵才頭一回明白,原來這世上也總有那麼一兩件事,并不全由得他做主。
譬如,自己的心跳。
容淵盯着懷中的人,心如鹿撞,難以自制。
他怎麼能這麼好,這麼乖,這麼漂亮?
怎麼能這麼招人疼?
“……”容淵喟歎一聲,低下頭去,親不夠似的,拿嘴唇又碰上了小貓粉白的臉頰,輕輕啄吻。
這會兒還是早上,離正午還有一個多時辰,容淵克制住想繼續親的沖動,放下幔帳,低聲哄着長安給他脫衣裳。
“這麼睡着一會兒難受,乖,換了衣裳再睡。”
“唔……”長安困得厲害,迷迷糊糊地伸手擡胳膊,任由容淵給他脫。
外衫袖口被水打濕了,裡衣因為撕下來給容淵包紮,也破了,但不要緊,容淵備了很多。比起缪心乾坤袋裡裝得滿滿當當的各類武器秘籍,容淵的乾坤袋裡種類就要單一得多。
雲錦雪緞,玉器珠寶……全都是給長安的。
容淵想把長安養得矜貴漂亮,所有這世上最美最貴最好的東西,旁人有的,長安要有,旁人沒有的,長安也都要有。
容淵小心翼翼地将長安身上弄髒的衣裳一件件脫下,丢出帳外,一點點露出這些日裡被養得愈發漂亮的身子來。昏暗的光線下,長安的皮膚瑩瑩泛着柔光,白得晃眼,因為長高了些,四肢愈發修長,身形清瘦而柔韌,纖細瓷白的腰肢似一張緊緻的弓,還沒有容淵的手掌寬,引誘着人去丈量。
隻一眼便能叫人亂了心跳呼吸。
容淵隻餘光瞥了一眼,便渾身僵硬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再多瞧一下。
可即使不去瞧,滿帳子裡也都是長安身上那股子香氣,呼進鼻腔的空氣都帶着甜。
容淵喉嚨用力吞咽幾下,迅速從乾坤袋裡挑出了件新的寝衣,給長安換上了,輕手輕腳将人放進了柔軟的床榻裡。
長安呼吸輕淺,似已經睡熟了。
容淵在床邊坐下,拂開長安額頭上的碎發,在額頭親了親。
美人谷的事看似已經解決,實則還有不少爛攤子要收拾,之前是抽不開身,如今既撞到眼皮子底下了,也該動一動了。
該處理的處理了,該利用的利用。
全天底下亂成一鍋粥,這或許是曾經的容淵想要的,卻已經不是如今的容淵想要的。
上輩子長安說過,喜歡外面的世界,想去看看,沿途的風景長安還沒看夠,容淵便要替他好好守着。
容淵在榻邊坐了會兒,便打算悄悄出去,剛要起身,卻發覺長安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出了褥子,兩隻手都捉着他衣裳,十根手指頭攥得緊緊的。
容淵才剛剛有動作,長安就又醒了。
耳朵尖顫了顫,長安強撐着睜開困倦的雙眼,烏黑的眼瞳霧蒙蒙的,委屈巴巴地,不錯眼地盯着容淵。
容淵心都快化了。
“乖寶寶……”俯身過去抱住長安,大掌隔着裡衣輕撫他的背脊,手心下肩胛凸起漂亮的弧度,似展翅欲飛的蝶:“怎麼醒了?”
長安睫毛顫抖,耳根子漸漸熱了,因為皮膚白,從臉頰到耳根子都紅了一片。
長安很喜歡容淵溫柔地叫他“乖寶寶”。
但因為太過害羞,從來都不敢表現出來,也不敢讓容淵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