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桉在聞影的照顧下在這邊待了好幾天,這幾天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待着,但隻要聞影有時間,第一時間一定是來找她。
可今天聞影像往常一樣,帶她去的地方卻不再是那個她的家。
聞影也很無奈,幾天緊密的調查下,她的家裡消息還是一無所獲,這孩子就像憑空而降的一樣。
但一個小孩長期生活在派出所裡也不是個事兒,最終必定是需要送養的,但這小孩性格太過軟糯,沒有脾氣,太容易被人欺負了,于是她決定今天帶她體驗一下同齡人的生活。
當然,這一點寇桉是不知道的,被送到福利院門口還葡萄般的大眼睛無辜地眨啊眨,“姐姐,這是哪裡啊?”
聞影作戲做全套,蹲在她跟前無奈歎氣,替她順了順頭發,“桉桉乖乖的啊,有空我就來看你,這個是我的号碼,有事兒或者想我了可以給我打電話。”
寇桉眼眶盈着淚花,“姐姐,為什麼又要送我走?”
寇桉想不明白,她明明沒有惹事,天天都有在聽話,為什麼總是要被送走?
可憐巴巴的小模樣惹得聞影心髒抽抽地疼,眼睛酸澀背過去粗魯地揉了兩下,回頭再安慰小朋友,“對不起桉桉,姐姐工作忙,沒辦法好好照顧你,在這裡你可以交到朋友,會有玩伴,一起長大。”
寇桉齒關微微顫抖,卻還是點頭:“好,我聽話。”
無所謂的,她一直都有準備。
寇桉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自我安慰,“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聞影看得心口發酸,站在門口拐角悄悄用手機拍下這一幕發給蕭箬喬,沒有文字。
在這裡,寇桉沒有自己的小房間,因為大家都是無處可去的孤兒,依靠資助而活。
寇桉坐在硌人的床沿,雙腿懸吊一動不動,雙手撐在腿側,肉嘟嘟的臉蛋面無表情地盯着地面。
胭脂魚說人類都是自私又殘忍的,可她遇見了蕭箬喬姐姐,然後是聞影姐姐,她開始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即便現在再次被丢棄,她也不無法全然将這句結論脫口而出。
如果人類都是心懷不軌,她早已屍骨無存。
隻是這裡的人好像與她們不同,不止為生存而奔波。
窗外的嬉笑聲打破她這狹隘一隅的孤寂,寇桉踮着腳趴在窗台努力探出腦袋,茂密的樹影閃動将她擠出的一點時間遮擋不剩一二,勉強隻能将聲音與零零散散的身影對應起來。
寇桉想不明白,生活簡陋的群居地,或是被抛棄,或是家破人亡,都是無家可歸的人,怎麼能這麼開心,難道不應該和胭脂魚一樣,得過且過,等待死亡,最多在死亡來臨前象征性地掙紮兩下嗎?
正想得入神,寇桉就覺得自己肩膀被莫名推搡,本就費力踮腳的她便不出意外地跌倒在一側,已經結痂的傷口因此再度破裂,疼的她眼眶瞬間就紅了。
而推倒她的始作俑者卻滿眼鄙夷地對她一掃而過,接着便雙手撐着窗台一躍而下,在印記斑斑的牆壁上再添一腳痕迹。
寇桉靠着牆壁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唇瓣鼓起輕輕吹起緩解疼痛,血絲順着傷口往外冒,她忍着疼甩了甩手,站起來打開本就沒有鎖的門,找到拐角處的水龍頭,因為常年漏水,這一片已經長滿了青苔。
寇桉扶着牆壁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蘸水洗去污垢,連帶着血迹順着手指往下流,傷口很快被洗得泛白,寇桉才收回手,用手背摸了下額頭滲出的細汗。
寇桉繞過青苔往側方走,繞過小樓看到嬉笑來源,方才推到她的男孩也在其中,身高拔萃,一眼便能注意到。
而在操場的側方蹲着好幾個小女孩在安靜的捏着小泥人。
寇桉放棄橫穿操場,繞到女孩身側蹲下,細心觀察。
沒多久,空中響起一道鈴聲,操場上的人一哄而散,包括方才還在捏小泥人的女孩,他們跑的方向都是同一處。
人生地不熟的寇桉隻覺得莫名,低頭用手指戳了下她們捏好的泥人,不過有些不堪一擊,明明沒有用力,小泥人就被戳得身首異處。
寇桉有些心虛,趕忙伸手将其複原,但因為從未碰過隻是越弄越糟糕,為避免其他的也被破壞,她隻能放棄,還是選擇道歉來得真誠些。
正欲起身,突然就被迎面而來的水噴了一臉,沖進眼睛裡睜不開,她閃躲擦拭,再回身時便看見熟悉的身影一邊做着鬼臉,一邊往人群消失的方向跑去。
又是那個人。
寇桉氣惱,邁着濕漉漉的腳步追趕過去。
“院長媽媽,我把她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