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問和裡亞諾驚詫地看向蘇榕和仿生人蘇一,就連蘇榕也不由得看向仿生人蘇一。據他們的資料調查顯示,蘇榕和蘇一在18歲上大學之前沒有過任何交集。他們兩個一個在江市的福利院,一個在安市的邊陲小城裡,沒有任何能夠見面的機會,所以仿生人蘇一的前期信息訓練時沒有輸入過任何相關的信息。可是看仿生人蘇一這個反應,難道仿生人真的自我進化到能延伸出蘇一本人之前的記憶嗎?實驗似乎在朝着一個不可控的方向狂奔。餘問也如葉公好龍般默默挪了挪腳步,确認自己和仿生人蘇一保持了一段距離。
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餘問還沉浸在剛鬼故事般的仿生人蘇一的反應裡,不由得被這突如其來的鈴聲吓得跳了起來。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鈴聲後,他手扶胸口喘了口氣,不緊不慢地将電話接通。
“喂,有什麼事嗎?”
“什麼?出什麼大事了?好好,我們馬上回去。”
餘問挂斷電話,面色少見得緊繃起來。他看向衆人,耐心說道:“安市分部的部長打電話來說出事了,好像是有關整個智腦的大事。那個部長說電話裡說不明白,要等我們總部的人回去,一起商讨應對辦法。按理說我們隻需要做好這次的訓練計劃就好了,可聽那個部長的語氣,這件事好像跟總部也脫不開關系,怎麼辦?”
“外出訓練計劃照常進行,我本來就是今天訓練計劃的主要負責人,留下我一個人就行。餘問和裡亞諾,你們先坐車回去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公交站,有趟車直達市區,一會我帶着實驗體坐公交車回分部。就先這樣定下,有什麼問題随時聯系。”
海風寂寥地吹亂了人們的身影,蘇榕将餘問和裡亞諾推到了車上,承諾和保證完之後,輸入目的地、關上車門一氣呵成。車子緩緩啟動,車窗被打開,裡面露出了餘問和裡亞諾擔憂的面龐。蘇榕面帶笑意,揮了揮手,送走了二人。
深秋的涼順着風鑽進衣袖,蘇榕将脖子埋進衣領,低着頭走到仿生人蘇一身邊。事實上,她從昨晚收到聞臻發來的短信時就預料到了這一刻。她也清楚的明白,智腦很快就會順着聞臻發布的那條新聞查到自己頭上,于其自投羅網回到總部,不如提前撤離暗中布局。
至于餘問和裡亞諾,她不想連累這兩個人,哪怕他們并未意識到剛才自己的笑就是送給他們的别離禮。而仿生人蘇一,她不知道,也不清楚,為什麼最後一刻她反而反悔了,沒有把仿生人蘇一也推回車上,而是借着外出訓練的幌子,想要在他身邊多停留一會時間。也許是因為那張相似的臉,也許是因為在江市三個月共同經曆的風雨,也許是因為他昨晚的乞求與自己不敢再看一眼的猶豫。可不論怎樣,她最終都會離開。
“在想什麼?”蘇榕看向面前翻湧的海浪,問到和她站在同一側的仿生人蘇一。
“你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還是以一個仿生人分析員的身份在問我?”蘇榕轉頭,看不清仿生人蘇一眼底的情緒,而對方卻并沒有看向自己。
“如果是朋友,我在好奇為什麼見到你之後就多了許多之前從未有過的感受和記憶?如果是分析員,”仿生人蘇一與蘇榕對視,眼中透着莫名的占有欲,“我想問問你,為什麼實驗體因你而産生異常後,你卻對此不負責,甚至還想要逃離……”
面對仿生人蘇一的不斷靠近,蘇榕隻聽到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她不知道仿生人蘇一所指的逃離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自己要離開智腦了嗎?不過比起理智的思考,原始的情感震蕩直接将自己籠罩,讓自己動彈不得。危險總比想象中來得更加迅猛,蔚藍的漂亮海浪不止帶來了壯觀,也帶來了生命的威脅。蘇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仿生人蘇一牽着手逃離了此地。下一秒,原本風平浪靜的沙灘被海水覆蓋,快速且迅猛地吞噬了一切生機。
“算了,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仿生人蘇一似是沒有從蘇榕眼裡得到任何他想要地東西,眼睛裡透着悲傷的印記。他松開了牽緊的蘇榕的手,臉上卻重新展露出溫柔卻略顯難過的笑容,“我隻要你相信我,無論你到底把我當作什麼東西。就像小時候一樣,就當作我們第一次相遇,是蘇榕和仿生人蘇一的相遇,好嗎?”
蘇榕心底湧現出各種複雜的感受,沉默的回應飄蕩在深秋的冷風裡。剛剛還發生過驚險一幕的海灘此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生機,海邊的陽光直直照射過來,為海面增添了幾分溫暖。蘇榕看着眼神真摯的仿生人蘇一,突然想起十五年前那個同樣站在她面前,耐心且溫柔看自己的小蘇一。
他說:“我們一起逃跑吧,遠離大人,遠離煩惱,遠離悲傷,永遠的逃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