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禦瀾聽到文承官突然改道回宮直奔伶仃洋海牢的消息,眉頭緊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顧不上與元長生繼續方才的談話,急切地問道:“文承官?鲛人族的那個愛玉?她不是奉旨出巡編纂《海族通史》去了?為何突然回來,還去了伶仃洋海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元長生聽到百裡禦瀾的詢問,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緩緩說道:“文承官負責的曆法改革關乎海族氣運,此刻折返必有要事。”
百裡禦瀾心急如焚,這敏感時刻,文承官怎會回來?他來回踱步,輾轉尋思,千頭萬緒,紛如亂麻,心下難安,問道:“伶仃洋海牢最近可有異常?可有新進的犯人?”
元長生擺手示意進入傳訊的高階神龜退出,而後沉聲對太子說:“前日伶仃洋海牢關押了一個女子,名為司筠筠,她因指控殿下與仙族勾結、謀害三太子容時而被關入其中。文承官此舉,不知是否與此女有關。”
“荒謬!這女子是何人?竟敢如此污蔑孤!”百裡禦瀾雙眼圓睜,容時孤身一人,久居極北,根本沒有朋友,會是什麼人與容時一同回到海皇宮污蔑他?莫非是先前被容時救下的九嶷山移靈人?
元長生回道:“殿下,這司筠筠與三太子一同被路無雙從雪月門帶回海皇宮的。路無雙乃是海皇最為信任的貼身侍衛,他押送此人回來,想必海皇對此事也有所知曉。”
百裡禦瀾忽感心中一陣悲涼,心道:容時啊容時,我的好三弟,當初你為了調查成瀾的死極力阻止我将那移靈人滅口,我到底也沒對她怎樣。如今,你怎好帶着人回來反咬我一口?你在極北身受孤獨寒冷之苦,總好過我在海皇宮受盡打壓與謀害,生不如死。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能在海皇宮有尊嚴的活下去。若非如此,我又怎會被小珍珠鼓動,劍走偏鋒,與那丹霞山……
他又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的計劃,為了海族的未來,他絕不能放任将父皇的錯誤繼續延續,他受皇祖考仁皇帝親自教養,海族就該遵行祖宗制度無為而治,怎能似父皇與凜東靈這般窮兵黩武,大行兵燹之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海族,若他登上皇位,定能帶領海族走向繁榮,為何容時就是不明白?
百裡禦瀾沉默良久,黯淡的眼眸中透露出身心長久以來的疲倦,“丞相與我一同去伶仃洋看看,這女子手中究竟有何證據,能否絆倒本太子。”
元長生微微躬身,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殿下且慢!”他再次擡手指向那片流動的“無”,隻見元長生虛空一撚,一片“無”之殘影便緩緩落在了他手中。
百裡禦瀾疑惑地看着元長生手中的殘影,眉頭緊皺,“丞相,這是何意?”
元長生神色凝重,将手中的“無”之殘影遞向百裡禦瀾,說道:“殿下,這‘無’中承載着海族曆代先皇無數不可言說的秘密。其中,或許藏有解決當下困局的關鍵。”
百裡禦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那片“無”。當他觸碰到“無”的瞬間,一股龐大而複雜的記憶洪流湧入他的腦海。他看到了先皇們在面臨重大抉擇時的掙紮,看到了海族在曆史長河中經曆的興衰榮辱,也看到了那些被歲月塵封的權謀鬥争。
百裡禦瀾因身陷困局而感到抗拒,那些湧入腦海的記憶讓他有些頭疼,他皺着眉,将那片“無”遞還給元長生,厭煩說道:“這些東西太過繁雜,一時之間難以領悟,又怎能依靠這些解決眼前的危機?”
元長生并未接過,隻是微微搖頭,目光堅定地看着百裡禦瀾,說道:“殿下,先皇們的經曆和智慧,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全領會的。這‘無’之殘影雖承載着諸多秘密,但此刻對殿下而言,或許就像一把尚未打磨鋒利的寶劍,還需時間去領悟和運用。老臣明白殿下心急如焚,但當下,确實不是鑽研這些的時候。”
他微微停頓,觀察着百裡禦瀾的神色,接着說道:“文承官突然折返并前往伶仃洋海牢,這其中的變數太多。我們必須趕在她之前趕到,确保您的安全,這才是當務之急。至于這‘無’之殘影,待危機解除,殿下再細細琢磨,說不定能從中找到長久治理海族的良策。”
百裡禦瀾内心十分糾結,一方面,元長生此番已經表明:五公主之死、容時遭遇暗殺以及海皇南巡遇刺,這三件事都指向自己,他急于證明自己,保住母族,“無”之記憶與他而言,實在無用;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元長生說得沒錯,現在去伶仃洋海牢才是重中之重。稍加思索後,他将那片“無”小心收起,沉聲道:“丞相所言極是,先去海牢。若這司筠筠真有什麼對我不利的證據,絕不能讓她輕易呈到陛下面前。”
說罷,二人加快腳步,朝着伶仃洋海牢趕去。
而此刻,伶仃洋海牢之中的司筠筠正被黑珊瑚緊緊纏繞,她的眼睛受了傷,視線模糊,隻能憑借着聽辨聲音采取本能行動。
不久之前,司筠筠以為自己使用符靈招來的虛幻身影便是百裡成瀾的魂魄,剛要開口詢問,刹那間,一道刺目黃光毫無征兆地襲來。那黃光勢如破竹,徑直穿透她精心布置的大道無形陣法,直逼司筠筠面門。躲避不及之下,黃光重重擊中她的眼睛,劇痛瞬間蔓延開來,她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與此同時,好不容易顯現的百裡成瀾魂魄也在這股沖擊下瞬間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