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禦瀾看着小珍珠那瑟瑟發抖的模樣,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沉默了片刻後說道:“不必害怕,此次陛下遇刺确實讓海族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但我身為太子,自當義不容辭地挑起主持朝政要務的重擔,竭盡全力穩定局勢,守護海族安甯。元丞相已親自着手調查此事,陛下也已授意秘衛署配合調查。丞相一向公正睿智,有他全力追查,定能早日将那幕後之人繩之以法。”
小珍珠心中一驚,她原本就忐忑的心情變得更加慌亂,她原以為刺殺事件與太子有關,一旦海皇傷重難愈,太子便可借由先皇遺诏繼任皇位,但按照當下太子所言,他似乎與此事無關。她不敢多問,連連點頭,猶豫了一下又問道:“太子哥哥,我知道了。隻是,她的死活還未明确,屍骨更是沒有一點消息,我害怕,畢竟……”
百裡禦瀾眼神一凜,立刻打斷她:“休要再提此事,當下局勢已然如此,我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且記住,在海皇宮中切不可露出任何馬腳,要像往常一樣謹小慎微。”他的語氣嚴肅而又帶着一絲警告。
“謹小慎微”四個字戳同了小珍珠的心,她明明是海族的四公主,但她有一個無情的父親,這位父親甚至狠心到曾經下旨不許任何人待她好,隻留她一條命,任她自生自滅。而她從未見過的母親是丹霞山的末流仙子,即便與當時身為海皇的父親結合生下她,也沒有任何名分。她曾經聽過傳言,她的母親是被曾經的極北之境的逃犯,也是現在身居海皇之位的凜東靈陷害緻死,如今不知究竟是什麼人下了黑手刺殺凜東靈,但這對于孤苦無依的她而言,是最好的機會。
這樣天賜的良機,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小珍珠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她擡起頭,看着百裡禦瀾的眼睛說道:“可是,我聽說我舅舅受了重傷,舅母的計劃也失敗了,舅母已經帶着舅舅和丹霞山的人撤離了臨海國。如果她沒有死,陛下的傷又很快痊愈,那一切豈不是回道了原點,甚至會比原來更糟。難道太子哥哥願意回到從前總被她打壓的日子嗎?萬一當今陛下違抗先皇遺诏,将皇位傳給……”
“住口!”太子厲聲喝她。
百裡禦瀾的眼神轉瞬之間變得極為淩厲,直直地刺向小珍珠。小珍珠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吓得渾身一顫,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她驚恐地望着百裡禦瀾,嘴唇微微顫抖,卻再也不敢吐出一個字。
殿内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而壓抑,仿佛空氣都已凝固。過了良久,百裡禦瀾才緩緩地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他的聲音也恢複了些許平靜,但仍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小珍珠,有些話,切不可亂說。在這海皇宮中,一言一行皆有可能引發軒然大波,我如今的處境本就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小珍珠強忍着淚水,用力點了點頭。
這時,正有蝦兵前來奏報,于儀鸾殿外高聲請示後在殿外候着。
百裡禦瀾微微皺眉,目光在小珍珠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有無奈,有擔憂,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政務繁雜,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若無其他事,先回鏡花殿吧,這段時間就待在那裡,莫要再随意走動。”
小珍珠沒有辦法,隻得應聲行了一禮,便緩緩轉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殿外走去。她的背影顯得那麼單薄而無助,每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當她正要踏出儀鸾殿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百裡禦瀾,眼中滿是迷茫與期待,但百裡禦瀾卻已重新坐回書案前,傳召蝦兵進入,似乎已将她完全遺忘。
她徑直往外走,隐隐聽了一耳朵,那蝦兵正在回禀昆侖墟暮先生即将抵達海皇宮的事情。
昆侖墟的暮先生,那便是百裡成瀾的師父,和百裡成瀾有關系的又能是什麼好人?百裡成瀾到底死沒死尚不可知,這下又來了靠山。
小珍珠心知自己剛剛的言語過于莽撞,恐怕得罪了太子,得罪了她目前唯一的依仗,但她心中的恐懼與不甘難以抑制,淚水奪眶而出。
她哭着離開了儀鸾殿,走在回鏡花殿的路上,心中不禁再次盤算:太子總歸是太子,他寬厚賢德并不假,但總歸比不上海皇母女心狠手辣。現在這種關鍵時候,太子依舊這樣瞻前顧後下不去狠手,她怎麼辦?一旦海皇恢複,之後查出謀殺百裡成瀾的事情是她不堪百裡成瀾的欺辱,主動找上太子,又為太子搭上彩雲天的線,海皇定會将她千刀萬剮。
要不然逃吧?逃離海皇宮,去極北找三哥,三哥是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即便三哥能力有限,但也會在能力範圍内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
她沉浸在逃離海皇宮的計劃中難以自拔,正欲悄悄前去宮門前查探一番,兜兜轉轉,竟冷不丁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一派氣宇軒昂,搖着折扇打量她。
小珍珠定睛細看,那折扇的扇骨上分明刻了三個金色的字樣——鳳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