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和聲細語地寬慰道:“姑娘莫要耗費精神胡思亂想,你内裡受傷頗為嚴重,我這裡雖有些治療外傷止血的藥草,卻沒有對症的藥材。此地山林偏僻,人煙稀少,實在難以提供更好的救治。你隻管安心歇下,靜心調養幾日,待恢複些元氣再做計較。我見你一身血污,已将更換的衣物放在床頭了,皆是些尋常舊衣物,還望姑娘莫要嫌棄。若有其他需求,我名海棠,你喚我便是。”
司筠筠對女子的好感又增添幾分,連忙說道:“多謝海棠姑娘”。
她不願再多看容時一眼,便閉目養神休息。
這副身軀随着她曆經諸多磨難,一傷再傷,早已疲憊不堪。趁着這幾日靜養的時機,先以療靈術恢複身體,再看看那僞善小人究竟意欲何為。
待他們二人關了門退出去,一直隐匿在司筠筠懷中的小辣椒終于覓得了時機。它艱難地從司筠筠懷中緩緩爬出,此刻的它顯得極為虛弱。為救筠筠,它耗盡了全部的精力,此刻已是氣衰力竭,原本靈動鮮豔的顔色變得黯淡無光,身形也幹癟消瘦,不複往昔的靈動。
它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出來要與筠筠交代:“那海族三太子極為怪異,暫且不提沙灘一戰。單看眼下這處屋舍,周邊仙氣彌漫,似是有人用仙術特地布下了陣法,以阻止外人進入。不知是海族有何秘法,還是這海族三太子身上有何玄機,陣法中的殺機絲毫未露,竟讓他毫無阻礙地直接走了進來。”
司筠筠聽聞,臉上愁雲密布:“竟有這事,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小辣椒努力打起精神,為她細細解釋道:“他是龍啊,海皇宮百裡氏皆為龍族後裔。老祖曾言,龍族極為精明。上古神族為保血脈至純,往往隻與本族繁衍後代,但需承受血脈劫之苦,且血脈純度越高,血脈劫的威力便越強。衆多神族種族中唯有龍族與異族且非神族通婚,以此稀釋了一部分血脈,從而免受血脈劫之苦。加之海皇宮實行嫡長子繼承制,隻有嫡長子能繁育後代并繼承皇位,繼位後便會将其他兄弟秘密處決,絕不留多餘血脈于深海之中……”
司筠筠從未聽師父提及此事,不禁驚訝道:“他居然還有上古神力加持,難怪功體如此強橫霸道。”
小辣椒此時已然疲憊不堪,身體搖搖欲墜,但仍強撐着堅持給筠筠說道:“所以說啊,百裡氏是世間少有的仍擁有一部分上古神族血脈的族群,他們究竟有多神秘,我們實難知曉,但屋舍外的仙族法陣便是例證。他欲押你去海皇宮審訊,可小公主并非你所殺,你何必孤身前往那龍潭虎穴?此地乃是仙族的地盤,海族與仙族積怨已久,你不如想個法子逃走吧!報仇之事我們自行謀劃,再不濟便回九嶷山,雖地緣上相隔萬裡,但也不過耗費些時間,總好過你孤零零一人遠離老祖萬裡之遙。回去将一應事情禀報老祖,請老祖定奪。”
說罷,它已顧不上司筠筠究竟會作何決定,叫嚷着身體吃不消了,留下一把朝天椒給筠筠防身,便爬回司筠筠的懷中,陷入了自我修複的深度睡眠之中。
司筠筠默默念着清心咒,運行療靈術療愈身體。究竟是跟随容時前往海皇宮配合調查,以獲取更多信息,還是腳底抹油,設法逃離,一切皆等她恢複功力後再做定奪。
而容時這邊,先前因背着司筠筠一路奔逃,弄得渾身皆是血污,狼狽不堪。好在海棠心細,早已為他準備了替換的衣衫。容時本就不是個挑剔之人,海棠所準備的紅色衣衫,他看也未多看一眼,便直接換上。待收拾妥當之後,容時來到院中,看着正在忙碌的海棠,禮貌詢問可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海棠微微淺笑,說道:“我平日不過是去山裡采些藥草,回來制成藥丸罷了,倒也沒什麼需要相助的。”
容時心中暗自疑惑,一個性格如此溫柔的姑娘,又不具備司筠筠那般的能耐,獨自在這山林中居住,竟不怕遭遇危險?且她方才言語中提及姑姥山一帶常有強人出沒,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思索片刻後,他問道:“我與司姑娘從胤天而來,本欲前往京都,可惜路上遭遇歹人,迷失了方向,我們二人對臨海的地段并不熟悉,還望海棠姑娘指點一二。”
海棠耐心說道:“臨海國地域狹小,除了京都府,便是平安府與崇慶府。此處是崇慶府的姑姥山,與仙族赫赫有名的雪月門相鄰。往北走,繞過雪月門便可抵達京都府。”
雪月門參與了小妹被害那晚的事情,宗主玄妙當晚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不知如今情形如何。此時海棠提及,容時竟難以确定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見容時未作回應,海棠又問:“容先生與司姑娘可是從金石沙灘而來?”
容時心中微微一怔,擡眼看向海棠,回道:“海棠姑娘如何得知?”
海棠掩面一笑,解釋道:“這這幾日官府四處通告,言說金石沙灘一帶不太安全,告誡漁民們盡量遠離。先生方才說與朋友同行遭遇歹人,我便猜測應該是了。”
容時仔細打量着海棠,隻見她眼神清澈明亮,說起話來溫聲細語,他忽然覺得是自己想太多,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愧疚,于是說:“正是,我們二人确實從金石沙灘來。”
海棠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婉轉地請求道:“我因好奇心頗重,曾往金石海灘走了一趟,撿到一物,但不知其用途如何,可否請先生幫忙相看?”
容時拱手行禮,“承蒙姑娘善意收留,我心中不勝感激,相看器物不過是小事一樁,我若識得,定當知無不言。”
“那便再好不過了,還請先生稍待,我去去就來。” 說罷,海棠轉身快步走向屋内。
海棠轉身回屋中,不多時便取了物件,腳步輕快地很快又走了回來。隻見她雙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個金鈴,遞向容時,“便是此物了。從外表看上去,實在是沒什麼特别之處,不過,把它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便能發現裡面刻了許多看不懂的文字。我琢磨着,這若是祭祀所用之物,我就不便留下它了。”
容時接過金鈴,仔細觀察,隻見其外表樸素無華,并無任何雕花圖騰,内裡卻刻滿了通靈符文。這不正是司筠筠早先提及的符鈴嗎?但畢竟隻是聽聞,他不敢完全确定,即便真是九嶷山的符鈴,他也不會使用。
可若是真的,小妹的屍身或許便有下落了。
容時将金鈴遞還海棠,略帶歉意地說道:“我未親眼見過,隻是曾聽朋友描述過此物,若姑娘不急,待我朋友精神恢複些,可向她問詢。”
海棠眼中閃過一絲喜悅,接過金鈴,溫聲說道:“如此,等司姑娘醒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