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沒有……不是我……”
“啊啊……是我!是我的錯……對不起……”
少年蜷縮身體,抱着頭不停流淚。
他的五官遭人惡意破壞過,承受非人虐待導緻精神受到極大壓迫,被救出後不但沒配合治療,反而自虐地用手扒拉傷口,把自己抓撓得一團糟,血痕遍布,指甲卡着血垢。
莉莉妮特單手插腰,闆着臉看了凜央一會,皺眉轉頭斜睨搭檔,“他這是腦袋壞了吧?這副樣子根本不能溝通,我們要怎麼跟藍染大人交代?”
莉莉妮特煩躁地弄亂一頭具辨識度的淺綠短發,他們都把人弄出來了,結果目标出了問題。
“好煩——”
“要不脆把這家夥處理掉?他真的很會惹事!”都已經送去那間咖啡店了,就算出事也應該跟着同伴行動啊!自己到處亂跑被抓是怎麼回事?
情緒一上來,脫口而出的大多是氣話。莉莉妮特也知道,凜央的死活不是他們能左右的。
“不。”史塔克反應倒是平淡許多,甚至可以說事不關己的冷淡,他并不關心凜央的心理創傷,“還是要帶回去,要怎麼處置等藍染大人見過他再說。”
“那我們現在……?”
“回别墅吧,義骸還放在那附近。”
史塔克把凜央拖回别墅,途中沒忘記先套上能讓他被普通人看見的殼子。
精神失常的少年特别不配合,一經觸碰便激烈反抗,堅硬銳利的赫子頻頻甩向他。
史塔克閃了幾次,覺得浪費時間徒手擋下凜央的赫子,動用粗暴手段讓少年無法再掙紮。
少年四肢扭曲,委靡地垂着頭被史塔克拖着走,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狗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史塔克對别墅的監視器打招呼,讓出一點空間,方便攝像機另一端的人确認情況。
位于主控室的渡看見破面拖着的一團人形物體站在門口,面無異色地解鎖放行。
有經驗的破面清楚關押喰種的隔離室在哪一層,駕輕就熟地行經走道抵達向下的電梯,将少年扔進閑置已久的空房間,再向上司禀報情況。
藍染當天返回别墅,進門後不拖沓直接往電梯走,單調的機械運作聲停止,他走出電梯,和守在走廊觀察情況的破面會合。
史塔克看向藍染,主動說明:“他的精神不穩定,從我們把他帶出來的那一刻直到現在,狀況都沒改善。”
莉莉妮特補充:“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一直說胡話,還有不停在道歉。”
藍染颔首,在破面的注視下走進隔離室。
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的少年縮在牆角,牆面印着許多模糊血手印,像是無法獨立行走的人撐着牆壁移動,拖曳出長長血痕;還有幾處斑駁的圓印子,中間血迹集中,外圍是不規則分布的血點。
把隔離室弄成案發現場的少年彎着脊椎,雙手緊抱肚子,縫合線未清除的臉混合血水與淚水,模樣凄慘又可憐。
一不留神就變成這副隻能用糟糕來形容的樣子。
藍染感歎,凜央給他的印象沒變,是那種疏于照顧就容易出問題的小動物。
會把兇殘喰種比喻成無害動物的人,還真沒幾個。
藍染靠近喃喃自語的少年,約剩一步距離才停下,低沉的嗓音平靜淡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要先知道自己是誰,擁有“自我”,後面的談話才有意義。如果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就沒有交流的必要。不過藍染也不會把凜央放出去增加不确定因素,他打算比照艾特小時候,暫時先養着。
他會認為凜央是有潛力的喰種不是沒道理,綜觀他的職業生涯,像凜央這麼罕見的特例少之又少,就算遇到稀有的喰種,大多也是同時持有兩種型态的赫子。
藍染的聲音回蕩在隔離室,少年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
凜央不再發出呓語,身體也停止顫抖,仿佛陷于噩夢中的人剛醒來時的狀态,介于虛幻與現實,大腦脹痛,無法清晰感知周圍一切。
站在門外透過玻璃觀察凜央的史塔克皺起眉頭,雙眼一眨不眨,神情近似專注凝視獵物的捕食者。
毀容的少年喰種擡起頭,他的上眼皮及下眼皮都有不同程度受損,顯得眼球格外凸出,嘴唇幹裂出血,面容憔悴臉頰凹陷。
凜央嘴巴開合,沒有發出聲音,他伸出帶有血污的手,緩慢而執拗地……抓住面前男人的褲腿,然後死死攥緊。
“那家夥……”莉莉妮特低叱,向前邁步,想把快貼到藍染腿上的某喰種扒下來。
看我的——嗯?
發現自己停滞不前,莉莉妮特低頭一看,雙腳離地,難怪沒前進。
她怒視把她提起來的搭檔,“大笨蛋!還不快放開我!沒看到藍、黑澤大人被占便宜了嗎?”
“急什麼。”史塔克沒松手,“在這裡看就好,大人他自有打算。”
針對莉莉妮特說溜嘴這件事,烏尓奇奧拉還在别墅的時候就向藍染禀報過不隻一次。别墅的管理者早就知道藍染有另一個名字,很給面子的一律當作沒聽見。
隔離室内,凜央如莉莉妮特猜測的那樣,抓住褲管還嫌不夠,膝行往前挪,将剩餘的一步距離縮短近無,就這麼靠着藍染的腿不動。
藍染垂眸,視線落在少年淩亂的發旋,他俯身輕觸凜央頭顱,滑過臉頰勾住下颚,迫使少年仰頭看着他。
凜央表情一片茫然,他沒有回答藍染的問題。
“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藍染再次提問。
沉默。
觀察少年渾渾噩噩的眼神,藍染做出最後一次嘗試,他叫了少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