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試着破壞樹枝,但即使局部破損斷裂,很快又會有新的生長出來,将他的同伴纏繞得更緊密。
大家都在這裡嗎?那……焰呢?
暫時拿怪異的樹枝沒轍,斐決定先尋找焰,找到他們的首領。
焰和其他人一樣,身軀被白色樹枝固定,頭顱垂下閉着雙眼。
斐不知道這些像珊瑚又似樹枝的物體是什麼東西,他隻看見樹枝紮進焰的身體,仿佛與其融合。
斐呼喚焰的名字,未得回應。
他動手去拉扯樹枝,試圖救出被緊緊纏繞的焰。
他比焰先一步醒過來,如果說蘇醒的順序是按照意志力,明明應該是焰先恢複意識才對。
焰身上的傷口很深,血已經流幹了,隻剩下那些遍布軀體的傷痕述說着曾經曆過的苦戰。
斐漸漸收斂力道,雙手垂在身側,仰頭看着焰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活着。
斐記得很清楚,當時他離焰很近,頭顱落地的刹那,他其實意識尚存。
天旋地轉,最後的畫面是颠倒的。
焰憤怒的雙眼,還有多多良悲恸的眼神。
斐摸了摸脖子,沒有任何痕迹,生命走到盡頭的畫面就像一場夢。
啊……他懂了,果然是在做夢吧。
正當斐思維逐漸發散,發生在眼前的奇迹将他的注意力瞬間拉了回來。
焰胸口的血洞緩慢愈合,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從緻命傷到其他縱橫交錯的傷口,無一例外,全部恢複到完好如初。
斐嘴唇顫抖,發不出聲音。
他不明白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又在心底抱持奢望。
瑩白的樹枝從焰的身體撤離,失去支撐的焰摔落下來,被沖上前的斐接住。
焰宛如溺水的人,神智不清,他猛地睜開充血的眼睛,赫眼快速轉動,釋放出赫子就要攻擊最近的人——
斐大聲喝斥,做好哪怕受傷也要制止焰的覺悟,焰卻主動控制赫子停下來。
焰聽見了斐的聲音,本能的抑制攻擊欲。
死去的同伴接連睜眼,激動後僅于惶惶不安。
他們後來明白自己為何撿回一命,不,嚴格來說确實死過一次,猶如心願未了不肯離世的亡魂。
赤舌連毀滅了,世上再無赤舌連。
但曾屬于赤舌連的他們,都還活着,隻是不單純為自己而活。
…………
……
真戶微在醫院陪伴丈夫。
她的丈夫真戶吳緒,在驅逐笛口母女的任務中失去一條臂膀,心情跌入谷底,害怕隻有一隻手不足以守護她。
……真是個笨蛋。
“不習慣一隻手沒關系,我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我們一起努力,會變好的。”
“别擔心,吳緒。”
就算隻有一隻手,也能擁抱所愛之人。
真戶微身體前傾抱着丈夫,用僅剩的手臂輕拍對方。
他們會一起走下去。
真戶吳緒沒有出聲,他低頭不語,身軀顫動,從垂着的發絲間滴落的透明液體染濕被子。
直到藍染出院,諸伏景光都沒有再看見那名容貌酷似他幼馴染的男人。
這不是好消息,公安至今仍未掌握對方身份。
藍染重返崗位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了興風作浪的喰種餐廳。
活體肢解秀的序幕剛拉開,堅實的牆壁遭人從外側突破,手持劍刃庫因克的男人踱步前行。
上一秒活躍的場面像被人按了暫停鍵,興奮等待人類被肢解的喰種各個僵住。
差點目睹人被活生生肢解的戲碼,吓得站不穩的金木研,這下一屁股跌坐在地,怔怔地看着神情冷淡的白發男人。
喰種所在的位置在二樓觀衆席,一樓隻有倒楣的金木研、兩名被騙來當獵物的人類,和一名更倒楣的解體人。
解體人也是人類,但人生基本上已經毀得差不多了,因為他們被喰種囚禁虐待,灌輸必須殘害同胞否則沒資格活下去的觀念,成為娛樂喰種的加害者。
雖然是殺人犯,但總歸是人類。
藍染無意取解體人性命,空着的手從槍套中取出科技感十足的槍,瞄準身高是普通成年人兩倍的解體人,食指用力扣下扳機。
自槍管擊發的能量命中解體人,麻痹效果立竿見影,解體松開手中的獵物,轟然倒下。
這一擊驚醒了在場的喰種,他們有些如慌亂的鳥獸四處亂竄;有些憤怒地釋放赫子,欲殺死破壞他們興緻的不速之客。
金木研感覺到面前掀起一陣風,順着眼角餘光捕捉到的殘影扭頭,看見白發男人透過解體人彈性十足的背部,躍至二樓觀衆席的身影。
不得不說,那背影令人十分安心。
……雖然下一秒很快就因目睹喰種凄慘下場而變得不安了。
藍染在空中俯視位于觀衆席的喰種,冷漠的眼眸不含情緒,宛如眼裡皆為死物。
生長在這般壓抑的環境,性格多少會有些扭曲,這不是他們的錯。
——但也與我無關就是了。
不影響他實行肅清之舉。
藍染握着劍柄,在半空中揮動臂膀,蟄伏的蛇展露獠牙,原本沒有縫隙的劍身分為多節,一掃就是一整排攻擊範圍内見血!
踩在觀賞台護欄頂部,雙膝彎曲,藍染收回分段的蛇腹劍,讓庫因克以完整劍刃的型态收割喰種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