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傷了您？”阿亞納米收緊白手套包裹的修長手指，再次提問。

他要殺了那個人，讓對方付出慘痛代價，不隻摧毀肉身，還要消滅靈魂。

藍染倒是沒有因為阿亞納米的态度生氣，他将下屬的心态研究得很透徹，知道阿亞納米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說到那名逃走的海賊，藍染神情陷入思考，看不見一絲被人砍傷後憤怒的痕迹，冷靜的……違反常理。

“我忘了确認他的身份。”藍染轉頭看着澤法，眼神蘊含詢問。

“他說他叫愛德華·威布爾。”回想那名上半身和下半身比例不協調的海賊所說的話，澤法如實回答。

該說愚鈍呢？還是大膽？有些海賊根本不怕海軍知道自己的名字，為了增加懸賞單上的金額，還會故意報上真名。

“愛德華·威布爾？”藍染有點印象，但沒有在第一時間往白胡子身上聯想，認出之前的海賊是自稱白胡子親兒子的家夥，畢竟就他所知，名字叫“愛德華”的人太多了。藍染打算等安置好傷員後再确認一次。

人稱“白胡子”的海賊是如今的“四皇”之一，率領實力強悍的海賊團，真名是愛德華·紐蓋特。

占用白胡子名義為非作歹的人并不少，突然蹦出來的愛德華·威布爾并未得到白胡子承認，藍染也沒把他當一回事。

實習船上的船員全數轉移完畢，海軍向藍染回報，得到停靠最近島嶼的命令後立正敬禮。

“是！”

藍染往船長的休息室走，上揚的大衣弧度俐落，沿路有負責不同項目的海軍向他報告。

“傷員安置完畢！”

“物資已發放！”

“預估抵達目的地的時間是——”

藍染回到休息室，脫下上衣，讓人過來處理傷口。剛纏上的繃帶隐隐可見紅色血迹，幫他上藥的海軍面露擔憂，勸上司多休息。

海軍收拾完藥箱，出了門就碰上阿亞納米。

他一度忘了怎麼呼吸，因為面前的男人給他的感覺比平時更冷漠。以前多少還有人的氣息，現在簡直像大冰塊，處在同一個空間不用多久就會凍傷的那種。

“我、我先走了。”

阿亞納米俯視海軍，施舍一個眼神。

“藍染大人傷勢如何？”

被叫住的海軍身軀一抖，雖然覺得阿亞納米此刻的氣勢壓迫感太強，還是如實回答：“肩膀和腹部都是皮肉傷，骨頭沒事，注意營養補充和避免拉扯到傷口，很快就能複原。”

海軍報了僅供參考的預計時間，阿亞納米聽完颌首，放過害怕都表現在臉上的年輕海軍。

不在乎傷口帶來的疼痛，藍染面不改色一件一件衣服往身上套，他剛穿上白襯衫，扣子未扣好，偏白的膚色與空氣直接接觸。

敲門在此時聲響起。

“進來吧。”藍染知道門外的是誰。

阿亞納米踏入房間，視線在藍染纏上繃帶的肩膀和腹部停留，明顯的肌肉輪廓納入眼中。他自然地轉移視線，注視藍染的正臉。

藍染坦然地放任阿亞納米觀察，他将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鎖骨都沒露，看上去一絲不苟，然後側過身子拿起雙排扣海軍制服。

阿亞納米恨不得立刻追殺傷了藍染的海賊，但在付諸行動前，還是很聽話的來請求指示。

殺，還是不殺，阿亞納米将決定權交給藍染，無論得到的回答是否與自身想法一緻，他都不會有意見。

“愛德華·威布爾的身體硬度很高，用一般手段可能殺不死他。”換上新的黑色雙排扣制服，在室内不用堅持披上海軍大衣，藍染繞過辦公桌，好整以暇地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阿亞納米安靜聆聽，他知道藍染話還沒說完。

“抓到留活口，别弄死就行，其他随你高興。”藍染面帶笑容，他對威布爾很感興趣，有意研究一下，不過标準不需要太高，能讓阿亞納米發洩情緒也好。

威布爾的身體硬度比正常人高出許多是實話，雙方都會使用武裝色霸氣，打起來有什麼變化自然一清二楚。

藍染确定自己的斬擊已經突破威布爾的防禦，強化身軀的霸氣沒有擋住他的攻擊，但是他也沒能砍下威布爾的手臂和脖子。有傷口，就是不夠深。

“……我明白了。”

阿亞納米不需要親自追緝威布爾，他隻需要調動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眼線為他做事。

力量體系不同，阿亞納米學不會霸氣，他的身體也産生不了這種能量，但從上個世界帶過來的力量讓他能做更多事情。覆蓋島嶼的屏障是他建的，約束島上居民，施加在靈魂的戒律也依賴他的力量。

然而，死神的饋贈總有收回的一天，沒有“永遠”這回事。阿亞納米不會一直待在這個世界，他離開後，殘存的力量遲早會消散，島的防禦系統需要重建。

關于替代方案，藍染當初讓阿亞納米建立屏障時，就已經着手準備了，隻是目前尚未找到滿意的方法。

桌上如裝飾物般安靜的電話蟲突然發出聲音。

藍染和阿亞納米盯着電話蟲，被兩名不好惹的人類注視，電話蟲壓力很大，卻還是盡責地制造聲響。

電話接通，仿佛等待以久似地，電話蟲深吸一口氣發出怒吼：“藍染——！！！”

藍染将聽筒拿遠了些，語氣平靜：“我聽得見，不用這麼大聲。”

另一頭傳來壓抑怒氣的喘.息，像一頭被利器刺傷的野獸，理智線岌岌可危。

電話蟲盡責地工作，憤怒的感覺模仿的維妙維肖。

“……乙姬王妃死了。”

一時間雙方都沒有說話。

藍染挑眉，放在桌面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

龍宮王國的王妃乙姬，是魚人島少有眼界寬闊的人魚，她身體不好，性格卻十分堅韌，在子民眼中溫柔又強大。

乙姬一直想打破被固有價值觀桎梏的民衆，引導領地居民邁向更好的未來，她深知維持現狀并不是最好的選擇，無論是誰都有權利接觸外面的世界。為此，她發起了移居陸地的簽署行動，親身授予有關知識。

魚人島位于聖地瑪麗喬亞海底10000米，島上主要有兩種居民，一個是下半身為魚尾的人魚族；和身上有着魚類特征，皮膚五顔六色皆有的魚人族。

他們和人類關系惡劣。海賊王哥爾·D·羅傑死後，大海賊時代開啟，因為外貌和人類不同，被外界人列為“奇珍異獸”的魚人島居民時常出現失蹤人口。消失的人大多遭到綁架，淪為金錢交易的工具。

這樣的情況直到“四皇”之一的艾德華·紐蓋特将魚人島列為領土才有所緩和。畏懼白胡子名号的海賊即便要通過魚人島前往下一個地點，也不敢在島上輕舉妄動。

生命安全有保障了，才有餘裕思考其他。

停滞不前的計劃開始有了進展，乙姬積極地向子民們傳達陸地知識，勸說島嶼居民同意簽署文件。

越來越多人寫下自己的名字，對未來變化産生期待。

眼看一直作為魚人島居民“天空”的海洋有機會被藍天替代，乙姬卻在收集簽名的途中遭到暗殺，重傷身亡。混亂中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紙張也遭有心人焚毀。

泰格說：“是被人類暗殺的。”

“是嗎。”

藍染沒說他有沒有信，輕描淡寫的回答讓泰格手背青筋凸起，在心裡強調好幾遍“藍染跟其他該死的人類不一樣”才勉強找回理智。

這次的事件讓泰格不禁重新思考，與人類共存的必要性。殘暴且兇惡的人類，真的能接納魚人島的居民嗎？

就連他自己，也憎惡着人類。

“你沒有其他想說的？”

“說什麼？”藍染輕笑，身軀放松地靠着椅背，“你找我哭訴沒用，泰格。”

誰能想像硬漢一邊哭一邊打電話抱怨的畫面？至少正常人不行。藍染能讓沉凝的氛圍重新活躍起來，也能讓人說不出話。

調侃老朋友似地語氣讓另一頭安靜下來，幾秒鐘後再度響起。

“你告訴我，人魚島有異動可以聯系你。”

“我是說過。”泰格的語氣平靜許多，藍染接着問：“你親眼看見人類暗殺了乙姬王妃？”

“沒有，但是犯下罪行的海賊已經被憤怒的民衆當場處決了。”

關鍵人物在這敏感的時機遭到暗殺，犯人還被當場處決？藍染上揚的嘴角沒下墜過，腦中已自動補足了缺失的真相碎片。

人類根本不關心人魚島的連署，再加上人魚島長年與世隔絕，消息閉塞，陸地上能有多少人知道他們想遷移？現在泰格告訴他有海賊特地跑到人魚島暗殺乙姬王妃，藍染隻覺得可笑，也就隻有腦子不好的笨蛋會信。

“你應該小心“自己人”。”藍染出言提醒：“不是所有人都想移居陸地，乙姬王妃的犧牲隻是開始。”

“——你的意思是？”泰格氣息紊亂，語氣不敢置信，然而這偏偏是最有可能的事實。

“泰格，你也是支持連署的代表人物。”看在這位盟友實力不錯的份上，藍染不希望他輕易死亡，“注意安全，還有，對身邊人保持基本戒心。”

藍染知道這對泰格來說很困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泰格完全信任着跟随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