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染感覺不到源自身體的疼痛,知覺像是被切斷了似的,現實世界他的四肢被肉塊裹着完全看不見,隻剩下頭顱和主幹露在外面,有着吞噬功能的細胞,和接觸部位的血管糾結在一起,光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見,就會覺得疼痛像是加諸在自己身上。
難以忍受,一定很痛吧……
目睹藍染如今遭遇的人都會萌生這樣的想法,擁有一頭如雪長發的男人閉着雙眼,微微垂着頭,落下的浏海并未完全遮掩面容,陰影也隻覆蓋一半,他陷入睡眠的表情仿佛受噩夢驚擾,眉頭深鎖,冷汗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
藍染一概不知,對于這世界為他準備的殼子的自然反應,引起多少人憐憫憂心,即便知道了,也會是無所謂的态度,或是計算能借此取得什麼。
他不會因為他人的關心而心懷感激,平靜的内心始終是靜止的心湖,有着沉靜深邃的顔色,卻不允許有一滴露珠墜落。
想要觸動他非常困難,這不是一般人能跨越的門檻,對于不重要的存在抱持着冷漠的心态,不會有回饋珍重情感的想法,人的感情,若是硬要說一個形容詞,那麼,對藍染來說或許\'籌碼\'足夠恰當。
浸泡在液體中,傳來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膜。
藍染神情淡漠,在他眼前浮現的畫面是一個人的一生,從尚未降臨到世上,一直到命運的轉捩點。
掌握适量資訊,藍染神情一動,眼底劃過了然的光芒。
啊……是你嗎?記憶的主人。
——紫苑。
藍染看見蜷縮身軀閉着雙眼的胎兒,胎兒的皮膚表面凸出許多條血管,在誕生前多次心跳驟停,尚未誕生于世就開始與死神拔河。
——像是受到詛咒一般。
小小的紫苑以靈魂型态好奇地觀察世界,藍染看見便宜兒子飄浮在自己身邊,也許是受血緣指引,他伸出幼小的手想要觸摸血親。
靈魂歸位後孩子被順利地生了下來,但這隻是坎坷命運的開始,上天并不眷顧他。
紫苑從小體弱多病,常年悶在家中,遠一些的地方根本去不了,病痛折磨他的身體,也蠶食他的内心。
這孩子可有良善的一面?
或許有吧,在他剛來這世上的那段日子,在他心靈還是一片純白的時候。
千年過去,無慘早已不是當初的孩子,犯錯也不能用無知來掩飾。
他認為自己沒做錯,打從心底這麼認定。
“哈、哈!”
青年大口呼吸,收縮的瞳孔盯着大片鮮血,鐵鏽味取代微涼空氣的清晰。
藍染記得這一幕,他以第三者的角度俯視跪倒的黑發青年。
對鬼殺隊的人而言,這才是一切的起點。
“你比我想的還要能幹,紫苑。”
“你讓我……在這裡駐足的我看了一出戲,延續的時間比我想像中還要漫長。”
藍染眼神溫和,他看着害怕被父親發現自己殺人的青年,目光蘊含包容,卻也矛盾地夾雜着冷漠。
“我要感謝你。”
“但,你不覺得已經差不多了嗎?”
藍染緩慢地阖眼,刻意放慢了速度。
“——我仿佛已預見你的結局。”
他見過太多了。
你正在經曆的過程,你所選擇的路,最終隻會通向一個終點。
…………
……
“雖然說了要把老師弄出來……具體應該怎麼做?”
我妻善逸表情無奈,向下墜落的他長發擦着臉頰,他閃過一道凜冽劍氣,翻轉身子找到立足點,扭頭對附近的竈門炭治郎說話。
與其自己絞盡腦汁,還不如直接問,我妻善逸相信他的同伴,認為對方面對眼下情況,可以處理的比容易緊張的自己還要好。
“嗯……”
竈門炭治郎沉吟,他看向被肉繭束縛的男人,目标這麼明顯縮小不少操作上的困難,現在要考慮的是盡可能減少對藍染的傷害。
“老師……”竈門炭治郎低喃,眼神堅定,“再忍耐一會兒,馬上把你救出來。”
“兄長大人——”緣一習慣性喊了一聲,接着目睹巨大肉繭和被固定在那東西上面的白發男人,視覺受到不小沖擊,暗紅色的眼瞳有一瞬間愣怔,随即面容肅穆,比以往多了讓人喘不過氣的凝重感。
“那是——!”
“怎麼了炭治郎?你發現了什麼?”見夥伴神色錯愕,我妻善逸順着對方的視線望去,看見一名束着長馬尾的男人,外貌和上弦之壹幾乎是同一個模子造出來的。
“欸?是誰?”
“不對,重點是……”我妻善逸臉頰滑下一滴冷汗,他看出對方的身份,也意識到新來的人十分危險,“鬼?”
“又來一個!好像越來越混亂了!怎麼辦炭治郎?”
“炭治郎?炭治郎你聽見了嗎?炭治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