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含情緒的淺色眼眸望着被暴力撞開的門,眼裡無從探尋敵意,也感覺不到絲毫殺意,隻是平靜的注視而已,但是,不會有人因此認為藍染沒有威脅性,尤其是被這雙色澤看似神秘柔和的眼瞳注視的杏壽郎,身體裡原本規律跳動的心髒似乎有瞬間停滞。
……感受難以形容。
那是錯覺,杏壽郎很清楚,是遭遇強敵時,身體本能反饋給大腦訊息,接着催生心理暗示,心髒要是真停了他不可能還好好地站着。
不知該如何描述,怎麼說會比較貼切恰當?
方才杏壽郎産生了立場調轉的錯覺,腰間的配刀沒能給他帶來安全感,以往他站在保護者的立場,身後是必須守護的人,要面對的則是應當斬殺的鬼。
直面藍染的那一瞬,杏壽郎覺得自己像脆弱的草食動物,面對兇猛的獵食者隻能不受控制地屈服于恐懼,身體僵硬的不像話。
“肉……給我……”
“快給我——”
被聲音吸引,杏壽郎暫時移開了放在藍染身上的注意力,轉而盯着不願接受命運的惡鬼。
鬼沙啞地呢喃着,與其說是發洩情緒的呼喊,倒不如說是在垂死前出于求生意志的行為,流失血液的身體傳遞需要補充營養的訊号。
“肉……肉……”
血不斷從張開的口中湧出,鬼艱難地匍匐前進,手指刮着地闆狼狽爬行,随着活動範圍緩慢增加,疊席有越來越多的面積遭血染紅,大片殷紅血迹怵目驚心。
空氣充斥刺鼻的鐵鏽味,即便日後旅館的倒黴主人将房間打掃幹淨,所有疊席全部換新,可能還是不能招待客人。
杏壽郎神情凝重,被比喻為靈魂之窗、可直觀感受堅韌内心的雙眼一眨不眨,他看見鬼的腹部被利刃一刀切開,斷面平整,且沒有複原迹象。
這是不正常的,照理來說,普通武器對鬼的影響有限,僅停留于表面,除非——
杏壽郎眼神一凜,仔細打量藍染手中的那把刀。
他看……好吧他實在看不出來和一般刀刃有什麼區别。
正常情況下,藍染那振有個性的刀,和采用容易取得的尋常材料打造的利刃差别不明顯。
想要一眼辨别,還得等刀變色。
杏壽郎索性直接問了,不拐彎抹角。
“你的那把刀,是日輪刀?”
用猩猩绯砂鐵和猩猩绯礦石作為材料,吸收了陽光的武器,亦是鬼的克星。
藍染沒有回答,他收回目光,隻留側臉給杏壽郎,涼薄的眼俯視被他親手腰斬的鬼。
這隻鬼潛入旅館,什麼人不挑,偏偏選中泡完溫泉後獨自回房休憩的藍染,嘴裡嚷嚷着“稀血”,手腳并用地從窗戶攀爬入室,垂涎地盯着藍染。
稀血就如字面上的意思,對鬼來說是高級口糧般的存在,吃一次補充較多養份不說,味道也更完美。
“這誤會,真是大了。”
聽見鬼喃喃自語的内容,藍染扯了扯嘴角,微眯雙眼的動作代表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的血對人類和鬼都有特殊效用,但稀血通常用來形容被當作口糧的人類,套在他身上并不适合。
輕松避開撲擊,沒讓不知沾了多少細菌的鋒利指甲碰到自己,藍染撿起一旁放置于疊席的武器,抽出長刀,氣勢猶如閃電劈開雲層,無情地将鬼的身軀砍成兩半!
藍染不介意動靜被他人察覺,杏壽郎趕來也在預料之中。
鬼神色驚恐,他睜大眼睛,慌張地盯着被藍染握于掌中,重新擡起的利刃。
日輪刀可以壓制鬼逆天的恢複能力,但ㄧ想殺死鬼,還是必須砍中要害才行。
鬼的弱點是——
“等等……等一下!”鬼揮舞着手臂,試圖讓藍染停下動作,“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聽你的!都聽你的!求求你别殺我!”
藍染不受動搖,要他收缺腦子的鬼當屬下,那才真是瘋了。
刀刃落下,能聽見瞬間制造的響聲,被砍中脖子的鬼身首分離,眼球布滿血絲,。
他死不瞑目,顫抖的手仍想去勾近在咫尺的男人,但在指尖觸及實物之前,他就化為灰燼消失了。
“——”杏壽郎确定刀的身份,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找回理智的他不再朝藍染靠近,而是理智地警惕着面前的男人。
無法辨别立場,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
杏壽郎接收過藍染的目光,劍士的本能要他打起精神應對,并保持距離。
“你怎麼會有那把刀?”
“請人幫我鍛造的。”
這一次,藍染回答了杏壽郎的問題,他多看了眼青年酷似某種動物的發型,這明亮火焰般的特殊配色,一眼就能判斷青年屬于哪個家族。
杏壽郎頓了頓,腦子裡掠過許多不太妙的想法,他接着提問,“那個人還活着?”
藍染輕笑,似是覺得杏壽郎問了奇怪的問題。
“不,他已經死了。”
過了這麼多年,昔日故人已成回憶,人類不可能活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