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對童磨而言,不算是十分重要的東西,隻要利益足夠,他可以毫不遲疑地貢獻出去。
回想當時,鬼王指派第一個任務給他的那天,他脖子上的腦袋差點不保。
“唉。”
童磨歎了口氣,收回蒼白的手指,在室内未披上外袍,胸膛和手臂的肌肉輪廓隐約可見。
“嫉妒心真可怕。”
感歎的内容和臉上的表情完全相反,童磨展露笑顔,摸了摸沒有傷口的脖子。
黑發紅瞳,容貌俊美的男子起唇說道。
——我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神色高傲的鬼王下達命令,他告訴童磨,要他找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有帶卷的長發,顔色是無暇的雪白,瞳孔則是淺淡的紫色,皮膚白皙,腰間佩刀。
童磨消化這熟悉的形容,越想越覺得符合猜測,于是他便說了。
“總覺得有看過……他的名字,該不會是藍染吧?”
空氣突然寂靜,令人不安的沉默蔓延,如朝露落在水面上,一圈接着一圈的漣漪快速擴散,醞釀恐懼與黑暗。
童磨察覺自己似乎說錯話了,笑容略顯僵硬。
氣氛好像……有點不妙?
“什麼時候見過?”
壓抑怒火的嗓音低沉陰郁,無慘死死盯着童磨,不錯漏絲毫情緒上的變化。
“說!”
“是這樣的,我小時候見過他,他曾經在我的村子留宿幾日——”
話還沒說話,童磨的眼角餘光捕捉到飛掠而過的黑影,他瞳孔收縮,下一秒,被劃破的頸子噴出血液,他反應過來按住傷口,身體和手臂遭受束縛,捆住他的東西疑似鬼王身軀的一部份,觸感似肉,滑膩濕潤。
童磨的雙腳懸空,被迫離開地面低頭看着鬼王,滴落的血珠砸在地面,細微聲響被在場的兩隻鬼直接忽略。
蒼白的臉龐猙獰可怖,尖牙暴露在空氣中,青筋凸起,猶如嗜殺惡鬼。
當真是,不愧對赫赫兇名。
“欸……?”
“等等——”
無慘靠近童磨,眼裡充斥着偏執暴戾的情感,那是連童磨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也會自發回避的癫狂。
他還不想停下來,還想繼續走,所以,可不能死在這裡啊!
“你是他的什麼人?”
無慘一字一句說道。
還能是什麼人?就是普通的在地人和旅客的身份……雖說發展些其他關系也亦無不可,但結果讓他頗為遺憾。
童磨滿腦子問号,不明白上司激動的原因,他隻能透過無慘的反應辨别對方認識藍染,更多的情報難以彙整,資訊明顯不足。
實話實說,解釋清楚,交代相遇的最初與最終,明智隐瞞自己曾經想跟着藍染走的決定,童磨将自己的命從喜怒無常的上司那裡扯回來,瞥了眼滿手鮮血,傷口不需要多久就會自動複原。
“就算沒有命令,我也會找的。”
年幼時期的相處時間過于短暫,他還有許多話想和對方說,在他曆經成長、蛻變之後。
不是誰都能勾起童磨的傾訴欲,他性格恣意乖張,三觀異于常人,凡事順着自己的想法來,不管别人怎麼想,有時候他的最優解甚至可能成為他人悲劇的源頭。
童磨嘴角上揚,踏出房間,身後收藏無數人頭骨骸的櫃子隐匿在陰影中。
藍染對童磨的印象,停留在“有趣”這一層面,雖然感興趣,卻不會特地花時間探尋根本。
他看過的人太多了,不隻局限于人類種族,隻一眼,大概就猜到童磨是什麼樣的人。
除了心态扭曲之外,童磨就隻是一個住在偏遠村落的小教主,或許比起他,那些将他視為救贖的信徒更加不正常。
邁開長腿踏出通道,僅此一人可過的道路轉眼閉合,未留痕迹。
藍染打量周遭,發現自己的落點又是綠意盎然的森林,可見世界并不希望他跨越時間線直接出現在人來人往的街道,那樣确實太過突兀。
聽着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斑駁陰影印在大樹籠罩下的土地,沒過多久,村落的外圍景色映入眼簾。
藍染腳步驟停,他站在不遠處觀察片刻,任由陰影覆蓋全身,雪白的發絲在風的輕撫下偶爾晃動,沉靜的眼宛如無風無雨的甯靜湖泊。
少頃,男人眸中閃現一抹異色,似是發現了什麼而感到興味,又好似單純欲探尋的好奇,他向前跨出的腳步未露遲疑,朝着村子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