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喜歡,發自内心,直白且純粹,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也和利益無關,或許是因為親切感,又或者,單純隻是出于對美麗事物的追求,變相證實小朋友們果然是看臉的生物。
藍染知道自己這具殼子容貌如何,回想男孩無意間望過來的視線,眼神交會的瞬間,男孩的表情仿佛看到不可思議的景色,睜着一雙特别醒目的眼睛,出神地看着他。
好像找到答案了。
并不是一個系數高的難題,輕松破案,藍染的目光觸及面前那顆淺色腦袋,沉穩的表情下,是毫無波動的心髒。
“你的穿着,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嗯?”
走在前方的童磨轉過頭,輕快的腳步停了下來,仿佛會發光的瞳孔映入男人的身影。
“啊,你說這個。”童磨碰了碰頭頂的帽子,笑道,“這是身份高的教徒才能戴的東西,我和我父親都有。”
“教徒?”
“對了,還沒跟你介紹,我們村莊的人信奉萬世極樂教,我是教主喔!”
男孩笑容天真,透着些許身份地位帶來的驕傲,他的語氣就像想獲得大人稱贊的普通孩童,無可否認,父母創立萬世極樂教,确實為一家帶來不少好處。
“年紀輕輕便已擔當重任,很了不起。”藍染笑着說了句,心裡對童磨的父母不以為然,并給他們貼上不正經的标簽,不需要童磨說明原因,他也能猜到教派建立的基礎,就是眼前這個瞳色絢麗非常的孩子。
與身邊人不同,确實是有操作空間的話題,童磨的父母會生出其他心思,建立教派拉攏教徒,從中汲取利益,不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
藍染不認為這種行為有什麼問題,甚至挺合乎情理。
“……嗯,你也這麼覺得。”童磨的笑容多了幾分怪異,脫離年幼框架,氣質短暫地朝古怪定義靠近,然而這樣的變化隻是轉瞬之間,他找回溫和開朗的笑顔,提起自己剛上任的心态。
“一開始其實挺困擾的,以前的生活,和成為教主後的生活有很大的差别,許多事情不能做,一天當中大半時間都分給信徒了。”
人們蜂擁而至,膜拜的對象卻是個年幼的,除了外貌特征外沒什麼特殊之處的孩子,他隻是個普通孩童,被放在荒郊野外沒遇到好心人就會死的那種,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
但是那些大人,卻一個接着一個,對着他哭訴、祈禱,渴望得到開解與救贖,想要一條更好走的路。
他怎麼可能辦得到,又不是神明,神明的聲音也是聽不到的,奇迹一開始就不存在。
童磨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教主的位置上,聆聽歲數比他還大,閱曆比他還廣的人們訴苦,然後想辦法糊弄他們,讓教徒相信自己在他這裡取得理想回答。
“有些人說完私事,就會流下悲傷的淚水,求我引導他們去極樂世界。”回憶無數次擺在眼前的畫面,童磨順從内心傾訴的渴望,難過道,“我覺得好可憐,真的好可憐。”
為什麼就是不懂呢?根本不存在極樂世界,那是人類的妄想,是虛構的概念,把它當成心靈寄托,不覺得可笑嗎?
神明和佛祖都不存在,來找他的大人們活了這麼多年,竟然不明白這個道理,想必腦子一定很笨吧。
“我想讓這些可憐人得到幸福,我想拯救他們,我就是為此誕生的。”
童磨一股腦地說完,轉頭去看藍染的表情,他想知道男人聽了這番話有何反應。
藍染維持嘴角小幅度上揚的笑臉,内心毫無波動,在他眼中的童磨仿佛會發光,是的,散發着愚癡的光芒。
妄圖拯救世人,遠大的志向,卻是耗費一生也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這樣啊……”男人發出感慨般的語氣,漂亮的紫色眼睛望着仰頭看他的男孩,“你能有這種想法,挺好的,但要實現願望得付出相應的代價,那條路勢必不好走。”
“我知道的,但是我會努力。”
藍染沒有出言勸解的念頭,他無所謂地給了男孩蒼白毫無用處的祝福。
“祝你好運,孩子。”
在童磨的帶領下,藍染見到了萬世極樂教的創始人,不知是松口氣還是失望,童磨的父母都是非常普通的人,黑發黑眼,樣貌平凡。
所以說,能生出童磨這樣的孩子果然是基因突變吧?
童磨的父母看見藍染大為驚訝,他們的第一印象和獨子重疊,生長在質樸的村莊,童磨是他們見過最特别的例子,現在又多了藍染一位。
瞪大眼睛,捂着嘴也掩蓋不了失态,童磨的父母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藍染這種類型的人,那是隻看一眼便再也遺忘不了的容貌。
“你要不暫住一段時間?我們村子的人都很好,不必擔心無法融入的問題。”
“大家都很好客,有外地來的客人,高興都來不及。”
藍染不好意思打擾,“太麻煩你們了,村子裡應該沒有客棧對吧?我留下還要讓你們給我騰位置,我想還是不用了。”
“不會不會!”男人連忙道,“不麻煩的,本來就有多的房間,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