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勝心不在焉地看着兩旁風景,茂密樹林映入眼簾,青翠色彩未能達到安撫心靈的效果。
腦海回放不久前的片段,思緒逐漸遠離當下。
“你想成為獵鬼人?”
白發紫瞳的男人聞言微彎眼眸,笑容溫和淺淡,看着這樣的笑臉,會産生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舒适感,排解了壓力,放下使身軀沉重的負擔。
藍染唇角上揚,視線挪移,看了眼站在岩勝後方的緣一,充滿磁性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說道,“我至今仍記得,緣一跟你一樣,發現鬼的存在後不久便立下了誓言。”
“目标明确是一件好事,不過,我必須告訴你,岩勝,想得到什麼,就必須先失去什麼,你的覺悟足夠嗎?”薄唇吐露殘酷的話語,臉上溫文儒雅的笑意依然,藍染平和的目光靜谧沉穩。
那是一雙能看透心靈的眼睛,在這樣的視線下,岩勝如坐針氈。
他幾乎不需思考便沉重地颔首,自信覺悟夠深,為了追求強大,他主動放棄了許多東西,安穩、平靜、家族、權力,将有着血緣關系的骨肉留在族裡,離開時不曾回頭。
“很好。”
“你能清楚辨别自己想要的,這點做的不錯,鬼殺隊劍士時刻與危險相伴,為了不讓同伴白白送命,你必須先通過試煉,才有權力成為其中一員,緣一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藍染凝視岩勝,與往常無異的語調再度響起,“賭命吧,岩勝。”
通過試煉,以鬼殺隊劍士的身份活動,與鬼交戰,換來的結果是勝利亦或敗亡。
賭命……是什麼意思?
克制詢問的念頭,打算之後再從緣一那裡挖掘答案,岩勝專注地看着藍染,眼底深處呈現的是自幼埋下連他也沒有察覺的依賴。
“我們還會再見嗎?”
“老師……我還能不能再看到你?”
藍染聞言一愣,随即展露克制的笑容,“當然。”
“會再相見的。”
得到藍染的承諾,岩勝心底好似放下了一顆牽動心神的大石,他仍然覺得有些遺憾,睽違已久,好不容易見了面馬上又要分開,要是相處時間能再久一點就好了。
抱持着這般想法,岩勝與藍染告别,兄弟倆踏上新的旅途。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世上有鬼這種生物存在的?”
熟悉的嗓音自側邊傳來,并不遙遠,卻也不能用靠近來形容,緣一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聲音來源,他和有着血緣關系的兄長之間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對方不主動接近,他基于本身的性格,也未曾有過親昵舉動,彼此維持克制且疏離的關系。
被沉默籠罩的氛圍僵硬到極點,偏偏其中一人無所覺,徑自看着前方,沒想過自己發起話題活絡氣氛的可能性。
……與其說是沒想過,還不如用“根本不可能這麼想”來形容,這對寡言少語的緣一來說太困難了。
他能坐在同一個位置,聽一個人說大半天的話,哪怕其中不含絲毫重要訊息,隻是一些無足輕重與生活有關的瑣碎小事,他也可以予述說者一份尊重,安靜聆聽,必要時提供精簡不冗長的回應。
但若要求交換位置,由緣一來當那講不停的角色……就連試着想像畫面都覺得艱難。
岩勝忍了又忍,移開的視線最終還是會不由自主回歸原位,他瞅着緣一的側臉,抿了抿唇,道出心底的疑問。
“緣一,你……”岩勝眸光暗沉,眼底深處是勉強壓抑,少許刺激就會洶湧沸騰的情緒浪潮,他緊盯緣一的臉孔不錯漏絲毫變化,“自離家開始算起,什麼時候與我們的老師,與藍染重逢?”
“我們的老師”這句話岩勝說的并不甘願,如果可以選擇,他當然想當獨占師長關愛的那一個。
你是否和藍染一直保持聯系,在他一無所知的、沒能參與的那些年,延續屬于你們的師徒時光。
……真是令人羨慕。
岩勝想弄清楚,被排除在外的是不是隻有他一人。
得知真相又如何?岩勝回答不出來,可能純粹是咽不下這口氣,執着于或許會令他失望的答案。
甯願傷害自己,也不想受到蒙蔽。
緣一看着近日才相聚的兄長,始終甯靜的雙眼倒映成熟的面容,他沒有立即給與回應,一時間四周僅剩下難以察覺的風聲。
問題的答案很重要嗎?緣一不明白,想不通也無妨,既然兄長提出疑問,他願意替對方解惑。
“我……”緣一開口,悠遠的眼神昭示他陷入過去的回憶,時間仿佛退回至當初毅然決然踏出家門的那一天,母親病逝後他同兄長告别,即刻動身離家,身為不祥之子的他,遠離養育自己的家族是必然的,但是他沒有遵循長輩替他安排的道路,選擇在月色下獨自奔跑,漫無目的,然後在盡頭與藍染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