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層發生的事情無法被樓上正在交戰的人得知,處于劣勢的人仍受焦灼情緒折磨,迫切地想盡快鏟除障礙,替受傷的同伴做緊急處理,然後将人送去醫治。
但是他做不到,現在的他,除了竭盡全力應付敵人之外,無暇顧及其他。
男人擁有一頭如太陽般張揚的頭發,在腦後綁成亂翹的馬尾,浏海往上撥露出光潔的額頭,在他身後不遠處,是閉着眼睛臉色蒼白的隊友,脊背靠牆頭顱低垂,鮮血擴散染紅了衣服。
同伴的呼吸微弱,不知道能撐多久,有着一頭紅黃相間發色的男人記挂同伴狀況,卻連投去一個關切眼神的時間都沒有。
鬼主動出擊打破焦灼戰況,拉起新一輪戰鬥的序幕。
尖利的指甲近在咫尺,與人類圓潤的指甲不同,那是銳利的、堅硬的武器,可以輕易挖出人體器官,撕扯皮肉瞬間奪走他們的性命。
男人目光緊盯襲擊面門的手,他調整手臂角度,快速轉動刀刃迎敵,手中武器與鬼的指甲碰撞出短促聲響。
聲音頻頻響起,鬼一時殺不了眼前難纏的敵人,心中頓時滋生不耐的情緒,覺得男人不為所動的表情以及像陽光一樣充滿朝氣的發色都是那麼地礙眼。
對了,好像還有其他人……
他的運氣不錯,暫時奈何不了這家夥,找其他弱點不就好了?
鬼的視線越過對方,落在後面的人類身上,嘴角一勾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放棄吧!你們今天誰也走不出這裡!”鬼嘲諷的看着舉刀對準他的劍士,被諷刺的人類沒有理會他的挑釁,依然固執地維持警戒。
雙方的體質一開始就不在同一條線上,為防鬼突然近身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劍士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留絲毫可乘之機。
于此同時,藍染正帶着小徒弟過五關斬六将,一路往感知到的确切位置走,負責帶路的鎹鴉飛到第二層時就失去了方向,在一間和室裡徘徊,然後焦急地沖到藍染面前扇翅膀,告訴他原本在這裡的搭檔不見了。
這點不讓人意外,人是有腳的,兩條腿健在,除非有什麼意外讓他們受制于人無法動彈,位置變更是很正常的事。
比起鎹鴉逐漸向暴躁看齊的焦急,藍染得知人跑到其他地方後的表情……非常淡定,眉毛都不挑一下。
緣一收回打量房間的目光,他沒有在裡面發現什麼線索,作為案發現場之一的房間,和路上經過的其他地方差别不大,處處充滿戰鬥留下的淩亂痕迹。
小少年轉頭盯着藍染,被嫌棄吵鬧的鎹鴉再度回到他的肩上,藍染貌似對一人一鴉搭配的畫面頗感滿意,薄唇微微彎出弧度,看了緣一一眼,轉頭朝階梯靠近,他們要繼續往更高的樓層走。
緣一很介意藍染一開始受到襲擊,即便他的導師毫發無傷輕易斬殺了偷襲者,他還是很介意,緣一快步走到藍染身前,發端翹起的黑色馬尾飛揚,仰起小臉嚴肅地看着藍染。
師徒未經對話,僅憑視線就了解對方想表達的意思,藍染對此沒有意見,以往聽話的孩子難得有主見一回,他欣然應允,通融了極少在緣一身上體會的任性。
“你先走吧,我就在後面。”
緣一點頭,看見階梯後率先邁步踩了上去,受限于年齡他的步伐并不大,走平地時與藍染差距明顯,不過換成階梯就沒什麼差别了。
鎹鴉張開翅膀飛離暫作休息的移動基地,它不清楚接下來的方向,索性保持不遠的距離跟隊伍移動。
很安靜。
藍染擡起眼簾,細長的睫毛之下是一雙淺紫色的瞳孔,仿佛擁有魔力,本就偏淡的色澤會因接觸到的光線産生些微變化,有時看起來會深一些,有時像丁香色般帶着幾分淡雅,或像白霜似的發色一樣缺少紫的元素。
“緣一,拔出你的日輪刀。”
聽見這句話,緣一沒有猶豫地舉手捉住後方的刀柄,将移動間收回去的刀重新出鞘,鋒利的刀刃見光,下一刻他便明白了藍染要他這麼做的用意。
在這一層徘徊的鬼從拐角走出,由衣着猜測身份可能是這個家族的仆人,或是僞裝成仆人進入宅邸的鬼,他顯然發現了新的入侵者,轉過側向他們的身體,衣襟全是刺目的紅色。
這隻鬼的狀态不大好,布滿血絲的雙目無神,微微張開的嘴巴跟身上的衣物一樣沾滿鮮血。
“人……類?”像是受到極大的刺激,鬼的表情逐漸扭曲,原本還算清秀的臉孔,一時變得猙獰兇惡。
“啊啊……啊……”
鬼抱着腦袋哀号、嘶吼,神情痛苦掙紮,身體一下往後彎,一下又往前蜷縮,顫抖半晌露出尖牙沖向他們。
面對這樣毫無章法的敵人,處理起來完全不用技巧,隻要揮出手中利刃就能輕易解決。
緣一的确這麼做了,他的眼神毫無變化,認真而專注,日輪刀火光未燃就切開了鬼的身體。
一刀兩斷,果決俐落。
鬼睜大眼睛,像是為自己突然走到盡頭的生命感到錯愕,明白之後又難以自抑地笑了出來。
緣一轉過頭,正好目睹鬼臨死前的表情,那是帶着遺憾與釋然的眼神。
“太好了……終于可以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