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是藍染所期望的結果,也算是如願以償了吧。”
太宰治哼了一聲,不予置評。
是呢,不管與他有牽扯的人之後會如何,離開的如此果斷,當真是鐵石心腸。
君可知,棄民之愛深幾許?
——你可知道,始亂終棄的罪有多深重?
太宰治又重新阖上雙眼,掩蓋眸中情緒,織田作之助側頭端詳好友臉色,詢問對方傷勢如何。
澁澤龍彥的異能力制造的風波剛結束不久,費奧多爾就帶着部下入侵橫濱。
即使有所防備,傷未痊愈的太宰治還是被費奧多爾重創,身上又多了一處傷口,受到槍擊的他住進醫院。
人間失格是專門克制異能者的力量,被動特質卻也帶來了不便,與謝野晶子的請君勿死無法給太宰治療傷。
“已經好啦!你要看一下嗎?”
太宰治隻是想逗一下他的好友,未料織田作之助竟一本正經地回道,“嗯,讓我看一下好了。”
然後就伸手拉起太宰治的衣服,還順帶摸了把新長出的脆弱皮膚。
檢查完後自然地退開,織田作之助暗自颔首,透過視覺與觸摸确認好友已經恢複的差不多的事實。
太宰治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張了張口。
“織田作,你……”
“什麼?”
與織田作之助對視,看着對方那雙流露困惑情緒的眼睛,太宰治一時失笑,他撤掉支撐力道,兩手一攤躺在翠綠的草地上。
“跟你說話永遠不會感到無趣,織田作。”
“我就當你是在稱贊我了。”
随着話題終止,甯靜回歸,沉默下來的兩人不約而同憶起不久前的那一幕,彩色的畫面仿佛印記銘刻腦海。
費奧多爾襲擊橫濱的目的一如當初組合的首領弗朗西斯,他們都想得到那本據說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書,然而無論是費奧多爾還是弗朗西斯皆铩羽而歸,最後的勝利者不是他們之間的其中一個。
淺金發色的男人單手固定書本,他的神色像是沒有把任何人事物納入眼裡,秉持着近乎傲慢的從容笑到最後。
“這一局,是我赢了。”
磁性嗓音吐露充滿自信的言語,嘲諷妄圖與其作對之人,手中那本據說無法用外力破壞的書籍竟當着衆人的面崩解。
實體書本散發如旭日的光,耀眼難以直視,緊接着從邊緣開始化為光點,脫離男人的指尖融于空氣。
藍染究竟……寫了什麼?
太宰治當下無從知曉答案,他帶着不安定的心回到住所,并在之後的接觸中,推斷出模糊的真相。
樣貌沒變,行為舉止亦然,他想說服自己藍染還是當初那個人,然而殘酷的事實撕裂了自我催眠的外衣。
藍染的願望實現了,病入膏肓的身體得以痊愈,卻好似換了個靈魂。
似是而非,根本上的改變。
他的部下沒有被上司的變化影響,組織發展仍舊有條不紊,紀德像往常一樣擔任輔佐的忠誠角色,将悲傷的剪影深藏心底。
藍染是否知道使用了書本之後的結果?答案是肯定的,因為——
“再見。”
緩慢飄浮的光點徹底消散,笑容淡漠的金發男人這麼說道。
不想失去的東西,總有一天還是會離你而去。
“人們渴求的一切有價值之物,從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失去的一天。”
一次談話中,太宰治沒忘記以往的風格,用輕松的口吻散播負能量。
“幸福感這種東西呢,會沉在悲哀的河底,隐隐發光,仿佛砂金一般。”
“你還是這麼矛盾,太宰。”
趴在桌上臉頰被擠壓變形的青年轉動眼珠子,瞳孔倒映男人帶笑的面容。
“絕望中留有一絲希望,黑不是全然的黑,反之亦然,介于兩者皆非的灰色地帶。”
“織田作之助問你好人與壞人有什麼區别,你的答案是沒有,所以當他邀請你換邊站時,你沒怎麼考慮就同意了。”
“好似對什麼都不在意,卻又為活着而感到痛苦。”
太宰治不自覺地擡起頭,專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雙水藍的眼睛透着清淺笑意,那一刻所說的言語被太宰治刻進腦裡。
“太宰,你不覺得——人活着,是為了能為自己得到救贖?”
如果你是這麼認為的,那我願意相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