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受縛被牢牢壓制的男人沒有反抗意識，他的眼睛不含對生的渴望，灰暗且滿布陰霾，這是不想活着的人才會有的眼神，他渴求自身毀滅，卻不願以自殺的形式離開人間。

他是個自私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使要犧牲無辜的人，他也不會就此停手，更遑論萌生愧疚感。

讓他失望的是，紀德竟然為了救人而受重傷，以紀德的身手，和實用性極高堪稱多功能作弊器的異能力，爆炸引發的沖擊與火勢理應都不被放在眼裡才對。

疼痛影響狀态，導緻紀德露出緻命破綻，要不是藍染趕來，他定會讓紀德腦袋開花。

男人認完罪就擺出消極态度，似乎無論遭遇何等對待都沒有怨言。

一片靜默，紀德在等藍染開口，制服襲擊者的力道并未因對方态度配合而放松。

此時門外站着幾名晚一步抵達的人，芥川龍之介卡着門口不讓人進，織田作之助一臉無奈但不想動粗，太宰治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他探頭探腦想瞅一眼門内景象。

想看，想看想看想看。

太宰治嫌棄地瞪着芥川龍之介，在心裡腹诽“這人怎麼這麼礙事呢”。

藍染看着被紀德制住的男人，他的目光無異于看待無生命的事物。

連戲弄的價值都沒有，真是掃興。

天空藍眸子不再倒映身着鬥篷的身影，幾縷淺金碎發輕微晃動，藍染擡眼看着紀德。

“紀德，你知道該怎麼做。”

成為藍染的部下已久，從養育自己的國家離開，來到橫濱延續至今，培養出默契，紀德通過自家長官刻意透露想法的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意思。

不意外的答案。

看着昔日同僚狼狽的身影，紀德眼神複雜，他被人狙擊，心底卻沒有因此催生出敵意，有些許不滿，些許感慨。

紀德認為對方不該對孩子們動手，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也不放過，他替這種人感到羞恥，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感慨。

他們畢竟……曾在同個戰場上奮鬥過，為祖國而戰。

内心的糾結沒有反應在臉上，紀德就像一名遵從指令的鐵血軍人，他看着藍染，聲音不帶一絲遲疑。

“遵命，長官。”

藍染颔首，旋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驟然停下，對着仍留在病房内的紀德說道。

“你在這裡待着，我會帶能治好你的人過來。”

紀德一愣，他見藍染身影即将消失在門口，才趕緊應聲。

“是！”

讓襲擊者輕易死去太便宜他了，藍染被炸掉房子的帳都還沒向他算清，雖然藍染并不缺那些錢，但是……看這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藍染就沒勁，多瞅一眼都嫌煩。

曾踏足的世界不及萬千，漫長旅途中經曆過的種種有許多常人無法想像的體驗，看的太多，知識量提升的同時，眼界也與一開始的自己有所不同。

一部份維持原樣不曾改變，一部份随着時光産生變化，不能确切定義是好是壞，至少本人對于自身轉變并無不滿。

藍染與站在門外的人擦身而過，芥川龍之介對後續發展不關注，藍染一走他也跟着轉身，漆黑外套甩出俐落弧度。

他們尚未往門内看去，就聽見一聲槍響，急匆匆進入病房，隻見紀德手持槍械伫立，他腳邊躺了一具餘溫尚存的屍體。

赤色從鬥篷下擴散，宛如一朵以生命為養料的鮮血之花，紀德擡眼冷冰冰地瞥了進房的兩人，然後扔掉手槍，俯身替死去的人阖上眼簾。

結束了。

讓你感到痛苦的人生，結束了。

…………

……

藍染離開醫院沒有急着去找人，在他這裡很難感受到迫切的情緒，他好像永遠從容優雅，不失風度，在紀德跟其他效忠藍染的人眼裡，他們的長官就是這麼氣度不凡，同時又具備高深莫測的神秘氣質。

“這是——”

芥川龍之介睜大雙眼瞪着眼前的景象，他跟着藍染來到醫院附近的建築物頂樓，在門那邊發現鎖遭到破壞他就覺得奇怪，原來是有人将這個地方當作狙擊點。

身穿和醫院遇見的那名襲擊者同款式的兜帽鬥篷，狙擊手遠距離和同伴合作限制紀德行動，他此時已經死亡了，藍染就近查看，确認對方是不久前舉槍自盡。

許是透過狙擊鏡看見同伴受制時自殺，又或者是等到同伴死亡時才飲彈。

藍染站直身子，瞥視兩鬓灰白的少年。

“走吧，龍之介，這裡沒有值得我們逗留的東西。”

眺望遠方醫院的芥川龍之介收回目光，順服地回答藍染，“是。”

少年安靜跟在他的上司後面，目光長時間落在對方寬廣可靠的背影，偶爾被路上事物吸引而轉移，很快又會回到原本的位置。

其他東西有藍染好看？答案對芥川龍之介來說必然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