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氣氛正酣,王師兄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一眼,眉頭微皺,起身道:“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
“師兄你自便。”
王師兄去走廊接電話,掩上了門。隻是青山樓是上了年頭的老建築,隔音不好,霍骁沒有刻意去聽,還是隐隐約約聽到門外的聲音。
“已經和打撈公司那邊談妥了,明天下午水鬼就會過來,讓工地上的人都做好準備。”
“撈不出來就先放一下,總之一定要記住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這次還行,下面的情況不是很複雜,應該比較好解決。”
等王師兄回來,面色倒還平靜。隻是聊過幾句,霍骁就看出來,他整個人已經不複剛才的輕松。
霍骁問:“師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算不上什麼大麻煩,其實已經算家常便飯了。唉,師弟,你不知道,像我們這種做工程的,喝酒應酬這都不算什麼。最難的,是天天都得懸着心,就怕一不小心出了什麼事,直到工程結束的那一天,才能稍微松口氣。”王師兄苦笑道。
霍骁點頭:“施工安全,肯定是最重要的。”
“可不是麼,安全第一。隻是很多時候已經千小心萬小心,難免還是會有意外發生。這個時候,就要賭運氣了。”
“你指的是?”
“不瞞你說,我這一次接這個白蛇州的項目,前兩天工地上就出了問題,其實我是飛過來救場的。”他喝了一大口酒,“霍師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工地水鬼’。”
工地水鬼?
霍骁:“略有耳聞。”
“原來你也聽過。”王師兄來了興緻,“那你說說,你聽說的工地水鬼,是個什麼樣子。”
“我不是專業人士,也隻是道聽途說。聽說工地水鬼隻是一個俗稱,這個職業,正式的名字應該叫做工程潛水員。他們的工作内容,一般是在工地打撈掉落的鑽頭。”
工地施工需要打樁,旋挖機鑽頭在施工過程中可能脫落。要想繼續施工,就得想辦法把鑽頭撈上來。
王師兄說:“讓我猜猜看,你們聽到的說法,是不是說這種鑽頭特别的貴,一個要幾十甚至上百萬。然而請水鬼打撈的價格沒有那麼貴,一般一次隻要幾萬塊,和鑽頭的價值相比,這隻是微不足道的小錢。花上一點小錢把鑽頭撈上來,就能省下一大筆買新鑽頭的錢。
萬一發生意外,打撈失敗,水鬼死在水下,當然也要賠一大筆錢。可是事故畢竟發生概率不大,大多數的時候,隻花了幾萬塊就解決了大問題。所以鑽頭掉落,老闆一定會請人去撈,因為隻要算一算賬,就知道怎麼選最劃算。”
霍骁點頭,他聽到的版本也差不多是這樣:“不過,我畢竟不是做工程的,不知道這裡頭是不是還有别的門道。”
王師兄道:“你聽到的那些,差不多半對半錯吧。其實,這和鑽頭的價值沒有直接關系,有些鑽頭确實貴,有些鑽頭很便宜,但哪怕再便宜的鑽頭也必須撈上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霍骁:“為什麼?”
“最根本的原因是,如果不把鑽頭撈出來,這個樁孔就廢了,無法再繼續施工,隻能移樁。如果要移樁的話,整個工程都要重新設計,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不現實。”
王師兄道:“你想啊,一些大型的工程,造橋修路什麼的,施工的時候遇山開山,遇海填海,在什麼位置打樁都是事先計算過無數次的,根本不可能重新設計,改變樁基的位置。這種時候,如果不把鑽頭打撈上來,整個工程都要停滞。
所以萬一鑽頭掉落,必須打撈掉起來,根本原因不是為了那個小小的鑽頭,為了能讓整個工程繼續下去。”
“原來如此。”隔行如隔山,霍骁之前沒有涉足過這個行業,此前确實從未聽說過這些門道。
他想了想,又問:“隻是,我還聽過一種都市傳說,有開發商故意雇傭水鬼,制造事故,甚至暗中偷偷剪斷他們的氧氣管,澆築水泥将他們埋在地下,也叫活祭、打生樁,以此來祈求施工順利,發财賺錢。”
王師兄詫異:“你還知道這個?你以前不是從不關心這些怪力亂神的麼。”
“正好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