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這樣的,謝良才放了心。
他雖然不怎麼喜歡做官,但好歹也是進士出身,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根本難不倒他。
竹郎看他沒什麼抵抗的表情,心裡稍稍松了一口氣。
不抵觸就好,後面慢慢來。
後天就是城裡的富戶李老爺的壽宴,專門請他們過去陪酒,到時候叫他一起去,提前習慣一下場面。
李春花和馬小跳沒怎麼逛街就回去了,聚仙樓的夥計們也都清點好了貨品,廚房的師傅們正在試菜。
掌櫃的臉上笑出了褶子,一疊聲的吩咐給李春花他們把回禮裝上馬車。
等李春花回去,就看到來時的馬車上裝了有半車的東西。
“這些都是清水縣的特産,您來一趟也不容易,多帶點回去嘗嘗”
“下次的水晶玉露我先預定下”
清水縣的特産基本都是一些水産,同時他們的紡織業也很發達,這裡的居民們身上的衣服布料一看就很精細,比小河縣強十倍。
李春花買了一堆高檔布料回去,準備給小妹和小弟做衣服。
過年了,總要穿一身新衣服,新年新新氣象嘛!
“多謝掌櫃,我們這就回去了”
“慢走,慢走,路上小心”
吃完飯,車隊往小河縣折返。
趕在城門落鎖之前出了城,不多久就月上中天,天地俱靜。
通往小河縣的路還算好走,又是大月亮的好天,哪怕是半夜趕路,也和白天沒什麼差别。
漢子們修整好了,這會兒精神正足,走着走着就開始哼歌。
一開始隻是一兩個人,後面連城一片,十幾個人吼着号子,馬兒飛馳,好不快活。
而李春花則在馬車上睡着了。
颠簸的馬車并沒有把她吵醒,反而像是在助眠,她罕見的做了夢。
她夢到自己的上一世,她站在自家門前,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着飯,弟妹們叽叽喳喳說這話,爹娘真全神貫注的看着電視,而她則在收拾碗筷。
再後來,她死了,屍骨全無,爹娘為了找她,不顧危險往山崖下跳,弟妹們每天都在山腰的那塊玉米地等姐姐。
最後,人沒找到,父母像是老了十歲,家裡再也沒有歡聲笑語。
看到這裡,李春花在夢中流下淚來。
她一度以為父母不愛自己,心裡一直是憋悶、委屈、無奈,多種情緒交織,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擰巴的小姑娘。
就連她死了之後,也隻覺得解脫了,以後不用再為了父母是不是愛自己而内耗。
她穿到大梁這麼久,一次都沒有做過夢。
她站在一家人中間,看着他們愁眉苦臉的吃着飯,妹妹吃飯吃的慢了點,被母親說了兩句,結果妹妹放聲大哭:“姐姐就不會說我,我要姐姐”
母親一愣,伸出去的手無論如何也打不下去。
大女兒不在了,她一直以為這隻是個夢,或者是孩子去了外婆家,沒幾天就回來了。
可是垮塌的山崖,崖底下的衣服,她的大女兒屍骨無存。
小女兒還在哭,日子還得過。
“哭哭哭,哭什麼,吃完飯趕緊去洗碗”
“你大姐沒福氣死了,以後你就是姐姐了”
看着一屋子的愁雲慘霧,母親悄悄抹了一把眼淚。
要是大女兒在……
李春花靜靜的站在不遠處,看着黯然神傷的母親和食不知味的父親,還有無知懵懂的弟妹。
心裡一陣酸楚。
她想上去說兩句話,說自己現在在一個叫大梁的地方,叫他們不要擔心。
自己現在過的很好,有房子有地,還有一對弟妹,熱心的鄰居和善解人意的鄉親們。
可是,剛準備開口,一陣巨大的颠簸把她颠回了大梁。
前面打馬快跑的漢子們的歌聲隐隐約約傳來,她揉着酸疼的胳膊,緩緩坐了起來。
“這是到哪裡了?”
馬小跳坐在馬車外,聞言告訴她:“過了前面那條河,就到小河縣的地界了”
甩了甩頭,李春花也鑽出了馬車,和馬小跳并肩坐在馬車上。
“你出來幹什麼,快回去”
“睡不着,出來看看風景”
這大半夜有什麼好看的?
馬小跳看着前面霧蒙蒙的風景,有些不解。
此時月亮已經西沉,天空灰蒙蒙的,不久之後太陽就要東升,天快亮了。
李春花擡眼看去,天地混沌,日升月落,不遠處的小河上霧氣彌漫,仿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