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甩着指尖的水珠一邊匆匆走出廚房。現在船上隻有我和加滿都父子,或許我應該看着點他們,以免出事。
然而我走到指揮室,一眼就看見了加滿都面前“傳輸中”的文件。
我一驚,在他羞愧卻又帶着一絲無所謂的眼神中快步走上前,狠狠拍掉了他正在作惡的手,“你!”
加滿都身側的另一隻手立刻重新爬上指揮台,又被我眼疾手快地拍掉。
“勞埃德呢?”我深吸一口氣,第一個想到的是要是被他看到了他會怎麼想,“加滿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勞埃德是我們所有人的英雄,可他的父親卻不是。
“……對不起。”加滿都嘴角向下,我不忍心繼續看他的表情,上前一步關掉了程序。
他沒有理由向我解釋那股永不止息的邪惡與大吞噬魔,我也沒必要自欺欺人,告訴勞埃德“截至目前,内線無戰事”。
隻是,今天實在太關鍵了。
“你怎麼可以在今天做這樣的事?”我特意将“今天”兩字咬重。加滿都背對我站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猜現在上面悔恨居多。“多想想你兒子,多為勞埃德想想,好嗎?我知道有些事,他——”
“勞埃德在甲闆上。”
我探頭看了看,新晉的綠色忍者正在甲闆上拿着武器金蛇狂舞,試圖在短時間變成狂戰士。
屏幕上的進度條卡在99/100,隻差一點點。
“唉,你隻是無法控制。”
他沒有出聲,算是某種默認。
衆生皆苦。
兄弟間的争執再加上了大吞噬魔,這真是一團亂麻。
我和加滿都背對着背站着,一起沉默了片刻。
“出去吧。”我歎了口氣,“在你釀成更多大錯之前。”
“我很抱歉。”他其實沒必要向我說這些,“但謝謝你。”
我沒有回答。聽到腳步聲漸漸離遠,把桌面上的新建文件夾拖進了回收站。
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我打開通訊設備,聽到金屬的碰撞聲和妮雅慌亂的求救:“指揮室!格蕾絲,勞埃德?我們需要支援!”
我頭皮發麻,“妮雅,我在!那邊怎麼樣?他們人很多嗎?”
“非常多!”她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接着是一陣不太清楚的喊叫和撞擊聲。“啊!……格蕾絲,快,我們需要支援!……勞埃德……加滿都…支援——啊!!!”
通訊以一聲尖利的喊叫結束。
我沖下甲闆,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勞埃德!——你父親他現在還有能調用的士兵嗎?”
“什麼?”他有點沒反應過來我在說什麼,“我不确定……應該有吧,怎麼了?”
我轉身沖進船艙内部的走廊,扯着嗓子開始叫:“加滿都!加滿都!快點來指揮室,我們需要你!”
“格蕾絲,你為什麼不用廣播?”
對哦。完了完了,怎麼一急就智商下降???我心急如焚地跑上樓梯,打開了廣播的麥克風,“加滿都——!”
他和似乎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的勞埃德一起跑進指揮室,“怎麼了?是忍者們出什麼事了嗎?”
最後我們決定,讓加滿都去搬骷髅軍團的救兵(“天啊,我們居然要指望這堆和忍者打過架的骨頭!”勞埃德捂着臉大叫道),我和勞埃德先趕去探查情況,兩班人馬在戰場盡快會和。
“勞埃德,”我抿了抿嘴,還是決定指出問題,“忍者服的袖子……”
因為他身量不足的緣故,多出來的那截袖子正軟趴趴地垂在空中。
他低下頭,像任何一個十四歲的男孩一樣慌慌張張地把袖子往手腕上推,讓布料在那裡堆出一道搖搖欲墜的堤壩。
然而不久後——最多五分鐘,那截袖子會再次掉下來,阻擋手腕的靈活轉動。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于是走上前幫他卷了卷袖子。
兩圈,剛好。
“好了。”
我收回視線,從立在牆邊的櫃子中拿出武器,放到桌面上供勞埃德挑選。“你确定嗎?”
他正拿着雙截棍虎虎生風,“什麼?”
“别選雙截棍。”我思考片刻,把長劍塞進了他的手中,“拿上這個。對新手更友好一些。”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他撓了撓頭,“至少等我跟凱會和後還能幫上點他的忙。”
萬層山就在我們的腳下。
“輕舟已過萬重山。”
我輕輕念出詩句,一旁的勞埃德隐約聽到什麼,扭頭疑惑道:“什麼?”
“沒什麼。”
我搖了搖頭,收好腰間的匕首,和他一起爬下繩索。
是萬層山。
*
我和勞埃德偷偷溜進蛇怪挖出的岩洞口,輕手輕腳地在遮擋後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