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很能理解勞埃德離開學校的舉動。
一年級時的有毒風氣在升上高年級後愈演愈烈,沒有任何要消停的迹象。
同學之間的霸淩幾乎沒有休止,有女生嘲笑我的寒酸,更多的是在嘲笑我甚至不願意打腫臉充胖子——好像在那個環境下,不努力把自己的臉打腫就是錯的。男生凝視我的臉和胸脯,仿佛這是一種不需要尊重的資源。可能在我轉生之前,「格蕾絲」會為她的身高感到自卑和恐懼。
對我來說,青春期被同齡男性過度關注,比起榮幸,更像是一種劫數。這其中沒有任何享受,隻覺得羞辱,而這種來自同齡男生的觊觎也會觸發一部分女生的敵意。已經兩輩子了,這感覺我已經體驗的不能再多。
鞋櫃裡寫滿了蠅頭小字的紙條,偶爾莫名其妙卧倒在桌面上的筆筒,還有經常被挪動位置的水杯......
所以,勞埃德走了。
下一個就是我。
離開的時候,我拿上了繼父的沖鋒衣外套和那個粉色的大容量水杯,沖鋒衣的布料防水,我很需要這個。配套的暗紅色的帽子兜住一頭潦草而缺少打理的黑發,讓我看起來就像一個秀氣的男孩。
這很安全,因為無家可歸的女孩不該出現在街頭。這片地區的治安很差,我不得不把大部分的錢花在住宿上,然後繼續偷偷摸摸打那些不會被人發現的工。
ID卡當然是假的。
一直是假的。
地下市場随便逛逛就能買到一張,那裡到處都是幫你造假身份的小販。
人家用假身份抽煙喝酒紋身浪社會,我拿來打工。
手機已經沒電了,就算帶着大功率的充電寶也找不到地方充電。我數了數兜裡的錢,在紙上加加減減算出勞埃德離開的天數,決定了自己的下一個去處。
NPC校醫看到我鬼鬼祟祟閃進門,臉上一點驚訝都沒有。“妹妹,你來了。”
趁着上課時間躲開所有人的耳目溜進學校而已,這沒什麼難的。
我單手一撐坐上醫務室窗台,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我是格蕾絲。”
“嗯,我知道。”校醫一手就抽出一張薄薄的單子,向我晃了晃。“你躺過這裡的床,忘了嗎?”
“我很感激你還記得。”我幹巴巴地繼續開口,“你要吃糖嗎?”
既然沒有趕我走,說明還有希望。
不過為什麼她看起來一臉“我就知道你會來”?女版吳大師?
“你可以叫我格洛麗亞。”校醫輕笑出聲,“我不吃糖。”
G-L-O-R-I-A。我咬着舌頭拼出單詞,“好吧,但我需要先補充一些糖分。”
久違的糖分讓我渾身一怔。巧克力中混着讓人又愛又恨的果仁,提醒着我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如被工業可可粉裹住的堅果。
等我把咬成碎塊的巧克力吃完後,格洛麗亞走到門口,把門反鎖了。
“不要誤會,現在是下課時間。”她聳了聳肩,“這所學校總是意外頻發。”
我“哦”了一聲,對此不置可否。反正窗戶還開着,我出得去。“......我離家出走了。”
很明顯,她對我的身體素質相當清楚。
“第幾天了?”格洛麗亞輕飄飄地看我一眼,看起來卻完全不在意我的答案,“嗯?”
或許,她也猜到了我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