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平還挺會包餃子。”憶芸夾了一大盤餃子給紀慎,“你看這一個個的,有鼻子有臉的。”
紀慎輕哼一聲:“誰包餃子不是這麼包?”
“别理你老師,他就是這樣,嘴賤得很!”憶芸罵了一句,轉身去給莊遂平倒醋。
莊遂平這麼多年,是頭一次脫離他的原生家庭在外過年。雖然紀慎也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但憶芸阿姨卻真的讓他有了家的感覺。
不是血緣意義上的家,是情感意義上的。
和他當時剛住到這裡時不同,憶芸沒了那時的冷淡,反而熱情非常,也許這就是紀慎說的,她高興一點。
“遂平前幾天有沒有去搓個澡?這兩天澡堂估計不開了。”
莊遂平點點頭:“前天去了,阿姨有去嗎?”
憶芸搖搖頭:“我和你老師都是南方人,雖然來這裡幾十年,但是也不習慣。尤其是你老師,怎麼肯去哪種地方?”
紀慎始終沒有說話,隻慢慢品嘗那一盤餃子。憶芸故意似的,将醋放遠了些,他不敢亂動,隻好每次都伸長手臂去蘸醋。
“阿姨是哪裡人?”
“湖南人,所以才有沅沅。”
沅水,湖南的河流。莊遂平覺得有道理,可也不明白:“那怎麼不叫紀湘,或者紀潇?”
憶芸一下笑出了聲:“你老師說太土了。”
果不其然,紀慎緊跟着翻了一個白眼。莊遂平不服氣,嘀咕道:“哪有?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潇湘去,不知道多有意境。”
紀慎耳朵靈得很,冷笑一聲:“這麼有意境,留着給你小孩用啊!”
莊遂平一時想不出話反駁,幹脆不說話了。憶芸在桌底下踹了紀慎一腳,紀慎倒也沒說什麼,隻是默默把腳挪遠了些。
飯後,憶芸和紀慎一塊收拾餐桌和廚房,莊遂平就去給紀老先生打電話,說完一連串的吉祥話,簡直口幹舌燥。憶芸擦完桌子,挂起抹布,笑吟吟道:“遂平,來。”
“阿姨。”
憶芸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往他手裡塞,悄悄道:“你老師要給你的,他不好意思,你拿着。”
莊遂平往後退了一步,正看見紀慎從廚房裡出來,面無表情地繞過他們,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他就是這樣,你别鑽牛角尖。”
“不,我、我不能要。”
“有什麼不能的呀?出來讀書不容易,更不要說讀碩士博士,别人這麼大年紀都有工作有家庭了,你們有經濟壓力,老師們都是知道的。别說一個紅包,其他老師還每個月給學生補貼呢!”憶芸說了一通,發現他還是有點抗拒,誤以為他不想收紀慎的錢,幹脆換了個思路,“你不想要他的紅包是不是?你等着,阿姨去給你另外包一個。”
莊遂平還沒來得及說話,憶芸就轉身往卧室裡去了。
紀慎仍舊坐在客廳看書,就跟他剛來那會一樣。莊遂平偷偷瞄了他一眼,想到憶芸的話,心中不免觸動。可是,憶芸阿姨說其他老師每個月給學生補貼的事,他哪裡有這種榮幸啊?也許隻有巍思有這等福氣,他想花錢,問嚴老師要就行,還有紀沅,紀沅在南京上學,師爺肯定多少都給他,必不會虧了他,說不定還每個月請同喝咖啡呢!
可是,紀慎什麼也沒給過呀!
莊遂平頓時有些不平,沒頭沒尾地撂了一句:“我要喝咖啡!”
紀慎放下書,打量傻子似的看了他一會,皺眉道:“大晚上的喝什麼咖啡啊?!”
“我,我沒說現在喝,我說以後喝。”
“那你喝啊,我又沒攔着你!”
音量一高,就把憶芸引出來了。憶芸邊走邊包紅包,不悅道:“大過年的,你罵孩子做什麼?!”
紀慎簡直有理沒處說:“我才冤好不好?不知道他發什麼瘋,大晚上的說要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