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芸拍了拍學生,讓他去吃飯。
紀慎仿佛一個沉默傳播機器,他在的地方氣氛總是很難活躍。三個人坐一桌,卻像陌生人一樣,隻有憶芸偶爾給莊遂平夾菜,莊遂平說謝謝。
不過紀慎也隐隐約約察覺到這樣的氛圍不大對,于是筷子一頓,清了清嗓子,道:“前兩天你師爺打電話來問你,你有時間就打電話過去說一聲。”
沒有稱呼,但是莊遂平知道是跟自己說話,于是他也沒有稱呼地回答:“知道了。”
對話結束,又沉默了。
紀慎不知道在心底歎了多少氣。
飯後,莊遂平便在紀慎家裡給紀老先生打了電話。電話一通,那頭一個女聲傳來:“您好,這裡是紀鴻雲先生家,請問您找哪位?”
是那個保姆阿姨,莊遂平握着聽筒,道:“您好,我是莊遂平。”
阿姨笑了一聲:“遂平啊,你等會,我去叫老先生,他知道你打電話來,肯定很高興。”
莊遂平安靜地等了一會,又聽那邊傳來聲音:“遂平,我叫老先生了,他在樓上接,你不要挂。”
“好的。”
剛說完,紀老先生的聲音就響起來了:“遂平。”
一聲“師爺”差點脫口而出,可還是給他壓住了。莊遂平咬咬下嘴唇,應了一聲:“是我。”
紀老先生似乎對他們學校的時間安排很熟悉,問:“是不是今天畢業典禮?”
“嗯,我收到您的禮物了。”
“喜不喜歡?”
“喜歡。”
“喜歡就拿去用,别怕用壞了用舊了,師爺以後還送你。”
“嗯,謝謝。”
“有沒有收到别的禮物?”
“有,憶芸阿姨送了一套衣服,紀沅送了一個手表。”
“還有呢?”
莊遂平眼睛一瞟,看了一眼正在沙發上看書的紀慎,有點委屈:“沒有了。”
“你老師沒有送禮物給你?”
“沒有。”說着不知怎麼的,更委屈了,鼻音都出來了,“連聚餐也沒有。”
紀慎微微擡了擡眼皮,看見小孩側臉嘴角拉着,很不高興的模樣。
“暑假來師爺這裡住?”
“我要學習。”
“來師爺這裡也可以學習呀!是不是怕你老師不答應?”
“嗯。”
很濃的哭腔,要是面對着紀老先生,他可能真要哭出來了。紀慎不知道他們現在講到什麼了,隻是聽他的聲音,覺得憋悶得慌。
“不怕,師爺跟他講,他不敢攔你,你來就是。”
莊遂平點了點頭,似乎忘記了那邊看不見他的動作,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我想知道,時機什麼時候到?”
紀老先生笑了笑:“在你,你覺得到了就到了。但是師爺要提醒你,那個盒子一打開,就沒有退路了,你要想好。一定是你能完全相信他的時候,才能拿出來。”
他怎麼會完全相信紀慎呢?
“如果一直沒有時機呢?”
紀老先生神秘莫測:“會有的,遂平,會有的。”
爺孫倆又聊了一會别的才挂掉電話。紀慎合上書,要回房去,經過莊遂平身邊,漫不經心說了一句:“等你開學,再把師門的人叫來辦個歡迎宴吧。”
莊遂平心頭一顫,看着他回房的背影,今天那些委屈,好像已經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