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冬。”
柏閱冬聽到聲音,放下笛子,走進了屋裡。周先生招了招手:“過來。”
柏閱冬把笛子放在茶幾上,繞過長凳到了師父跟前,乖乖跪坐下來。
周先生不知從哪裡拿出一頂畢業帽,柏閱冬一驚,卻見師父把帽子往自己頭上戴,頓時動也不敢動了。
“師父……”他有點不明白。
周先生不緊不慢地幫他戴好帽子:“師父給你撥穗。”說着将畢業帽上的流蘇從旁邊順下來,穩穩當當。
小孩子眨了眨眼,眼尾泛紅。
“會有以後的,你放心。”
柏閱冬熱淚盈眶,點了點頭。
周先生拍拍小孩:“師父要去買菜了,你把飯放進去煮。”
“可是,昨天煮成粥了。”柏閱冬是小少爺,哪裡會做飯?
“那就喝粥。”周先生根本不放在心上,撐着茶幾,站了起來。柏閱冬也跟着搖搖晃晃起身,目送師父出門去。
可是才打開門,周先生就被攔住了。門口地上放着一束鮮花,上面插了一張卡片,寫了畢業快樂四個字,沒有落款。
周先生把花抱進來,放在玄關:“給你的。”
柏閱冬走過去,狐疑地看着師父:“師父送的?”
周先生一邊換鞋一邊說:“我送的就用不着匿名,也不會放在門口。”
那是誰送的?應該不會是另一個師父,也不會是學院的其他老師,老師們上門少不得要來跟周先生打個招呼,不可能放下就走。看筆迹,不像是巍思或者遂平,難道是晚亭?畢竟當過一個學期的師兄妹,送花也說得過去。
周先生看小孩子絞盡腦汁,可能想到半夜也想不出來,便道:“不管是誰送的,是心意你就收下,找個瓶子插起來,插好看一點,我回來要檢查。”
“哦。”柏閱冬忙忙應了一聲,等師父出了門,他才反應過來,怎麼又要煮飯又要插花啊?他隻有一雙手啊!
大禮堂那頭,畢業典禮已經結束,嚴先生帶着一大群學生浩浩蕩蕩往飯店去了。紀慎穿過嘈雜的人群,找到孤零零的莊遂平,道:“知道你不喜歡一大群人吃飯,沒有安排師門裡的人一起聚餐,晚上到家裡去吧,憶芸給你做。”
莊遂平稍微被安慰了一點,至少不是什麼都沒有,可又想,誰說我不喜歡一大群人吃飯?隻是心裡的話是不可能拿出來跟紀慎說的,“哦”了一聲,算是答應。
這一天憶芸是提前一個小時下班回來做飯的,莊遂平到的時候飯菜都準備好了,一進門憶芸就迎了上來,兩手搭着他的肩膀,笑道:“畢業了,畢業快樂!今天拍照沒有?”
莊遂平原本臉色還溫和,一聽這個,立馬變色——他沒拍照,他一張照片都沒有!
“是不是忘記了?沒事,這幾天還有人拍,明天再拍去!”憶芸說着拉他往客廳走,客廳的小茶幾上放着好幾個禮物袋,都是給他的。
憶芸從一個袋子裡拿出一身衣服來,在他身上比劃着:“給你買了一身新衣服,讀博士了,穿好看點。”
莊遂平僵着身體任她比劃,想起上次鬧的外套烏龍,再看看憶芸阿姨買的衣服,天藍色的短袖襯衫,米白色薄長褲,配上棕色的皮帶,很像閱冬的穿衣風格,再想想那件外套,果然不是同一個人買的。
想什麼來什麼,憶芸下一句便提醒道:“你可别配着你老師買的那件衣服穿,不合适!”
“知道了。”莊遂平想,他才不會再穿紀慎買的衣服。
憶芸比劃完了,十分滿意,收起衣服,又從另一個黑色的小紙袋裡掏出一個方形盒子:“這是沅沅送你的,你還沒有手表吧?他說上次見面也沒有東西給你,這次算見面禮和畢業禮一起了。”
銀色圓表盤,金屬表帶,很簡約的設計,但是看着也不像便宜東西。莊遂平突然想到,他們這樣的家庭,是不是從小就教小孩各種禮數?他還沒想過要送紀沅禮物呢!
“戴上試試?”
莊遂平把手往背後藏了藏:“我、我不能收。”
憶芸拉着他的手,非要給他戴上:“有什麼不能收的?沅沅當你是師兄,特地給你挑了禮物。你不收,要傷他心了。他不願意回來一起吃飯,說下次有機會再請你。”
莊遂平從沒戴過手表,這東西一上手,手腕都不敢動了。
“是不是,很貴啊?”
“貴不貴的,你管他呢!本來他那點工資也養不活自己,成天伸手問他爺爺要錢花,搞不好禮物的錢也是你師爺給的!”憶芸埋怨了一句,可看得出心情不錯,“幸虧他們紀家家底厚實,否則還不給他敗光!”
莊遂平忍不住笑了笑。
最後一個袋子裡是紀老先生的禮物,一支黑色金邊鋼筆,看着比手表還貴。
想起紀老先生,莊遂平眼中多了點笑意。正高興着呢,紀慎出來了,見他們在拆禮物,道:“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沒準備禮物,你有什麼想要的,可以跟我說。”
莊遂平的嘴角頓時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