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展望篇:盤玩小鳥崽(有福利)】
“吾準許你一次機會。”
那把劍擱在劍架上,銳利的邊緣閃耀着誘人的光芒。
“一旦錯過,你将再無解脫之日。”
他愣愣地注視着那所謂“自由”,如今的他已經可以清晰地想起曾經提筆劃掉名字的那個時刻。
天雷的貫身的痛苦和死願難從的苦痛曆曆在目,他不由得伸出手,握住了那把劍。
這就是……解脫嗎?
這是他想要的解脫嗎?
他隻有這一次選擇的機會。
沒人知道他握緊劍柄的那長久靜默裡,他都想到了什麼。
最終,他還是拿起了劍。
“很好,很聰明……”
劍身揮光而過,他冷冽地注視着天帝,持劍向祂的手沒有絲毫的抖動。
“斬草除根?”他嗤笑一聲,“你算盤都快打到我臉上了!”
“你認為我的劫難隻有這一種解法?大錯特錯,我殺了你,也是一種解法!畢竟這機會難得,不用可就浪費了!”
帝君的眉目輕挑,似是贊許。
“不錯的,你也可以這麼做。但吾知道,你接下來隻會放下劍,走出去。”
“你就這麼自信?”他惱問,“或許我真的不會在這和你啰嗦,但你又怎麼确定我不會重蹈覆轍?你就不怕我再掀起一次腥風血雨?”
“你不會的。”
“不,我會的,我就等着這一刻呢!”他盡力裝出自在的樣子,“蟬尚可蟄伏十七載而得一夏鳴出處,我亦可蟄伏千年隻待今朝見天日!你很快就會後悔的——為自己的決定。”
他一早就知道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因為帝君隻是神色自若地立在那,平靜地看着這個手下敗将。
“你不會的。”祂上前一步,逼向那劍鋒,“你不會的。”
他也知道他不會的。
他很不爽,但他能做的,也隻是悻悻丢下劍,罵一句賤人。
他離開的腳步在最後停下,他還有一句必須說的。
“你可知我為什麼不會這麼做?”他回頭遙遙問祂。
“吾知道。”
“很好,那就請您好自為之。”
别煩擾了我的人。
……
夜深得很,四下是寂寥一片,遊子舉頭望月,将那千年未曾有變的銅鏡看了又看。
燭淵今晚沒能回去,雖然他提早就和玄台說過了,但終究是放不下心。
“去,”黑色的氣息運轉翻騰,他随手畫出三兩隻烏鴉,喝令道,“去看看。”
黑鳥展翅而去,他望着山的方向輕舒一聲,旋即又笑起來。
想到自己一會要幹什麼就想笑……
他背過身去,一步步走進月光照不到的黑暗。
好久沒聽見那個稱呼了。
“恭迎尊主歸來!”
他不得不承認,這群後輩還是很可畏的。能如此明銳地發覺出自己的不同,能如此高效地集結人力和資産……啧啧啧,不愧是我的人。
他歪頭懶散而傲慢地倚靠在座,擡手打斷面前那魔殘的“千年總結報告”。
“我大費周章重見天日,不是在這聽你們唧唧歪歪的。”他上下一腳踹在那人胸口,“跪沒跪樣!跪穩了!”
“是,尊主罵得是。”被踹的魔族居然開心地像中了彩票一般,那大舌頭甩着口水橫流的樣子讓人發指。他不禁想再踹幾腳,又怕給人家踹爽了。
“滾滾滾,别把口水甩我臉上了。”他嫌棄地避而遠之,“我記得我當時可是看臉選人的,怎麼現在置剩下些歪瓜裂棗?”
那大舌頭又要甩起來解釋緣由,他看準時機直接一刀絞掉了那團鼻涕蟲。
“都閉嘴,如何把臉别過去。”顔控魔尊恨不得現在就把這些醜東西全部逐出去,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你們準備的東西呢?”“都已經備好了……”“把臉轉過去醜東西!”
小弟們縮着頭,就這樣背着身将東西送到了他面前。他撥開袋口看了看,還熱乎着。
“可以可以,動作挺快。”
第一次得到了尊主誇贊的弟兄們臉上都出現了驚喜的神色,這也使得它們更加醜陋。他實在看不下去那些多餘的觸手啊、鼻涕啊、肉塊的蠕動,于是又“體貼下屬”地“修剪”了一下。
“我要整一個儀容儀表的規章,你們都給我全部整改!我現在就要搞!”他受不了了,他想要洗眼睛。
“别**以為這是華而不實的東西,也别**違抗我,你們真的醜的牛逼,醜的牛逼的都在這裡了……****”
他提起那些東西向外走,又停下。
“明天的東西别給我忘了,除了我吩咐的事,其他的都别***做,謝謝。”
……
“……你哪買的?”“嘿嘿。”
玄台盯着那二十幾道豐盛的早茶,轉頭又看看屋裡都快堆不下的各種山珍海味,眼皮直跳:“你到底哪裡來的錢?”
“嘿嘿……”“别給我嘿。”“你吃嘛,我又不可能幹壞事。”
玄台搖着頭似乎想反駁他,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已經三天了,我又不要冬眠,沒必要給我買這麼多吃的。”
玄台打開房門邀請來其他的動物,終于勉強分擔完這些沉重的幸福。
“你對你的下屬們還真好。”他盤腿坐在炕上,掐着玄台的腰丈量寬度,“啥東西都分一分。”
“那不是下屬,我和它們是平等的。”玄台的身子扭開,“若是沒有它們的撫育和幫助,我這個懵懂的孩子沒法長這麼大。它們不是我的下屬,它們甚至算得上我的長輩。”
“長輩?”他像是觸發敏感詞一樣地彈起來,吓了玄台一跳,“他們是你長輩,那我是你什麼?”
“你也是長輩啊,”玄台正在思索這又抽的什麼風,“父親、你和師傅都算是長輩啊。”
“啊?”“有……有什麼倫理問題嗎?”
他太過于震驚,以至于玄台都不自信了。
“所以……你有很多個長輩,不止我一個?”“嗯……嗯。”“那你會喜歡上其他長輩嗎?”
“不會,但這有什麼必然聯系嗎……”玄台皺眉,“等下,你不會因為這個也吃醋吧?”
“沒有啊~”燭淵的聲音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到處亂飄,“我隻是一直以我撫養你長大的人的身份感到幸福和自豪~現在看來簡直不值一提啊哈哈哈~”
玄台嘴角抽搐,好像有一點無語。
“說真的燭淵,自從天上回來之後,你好像變得……更有病了。”“啊哈哈~我有病~”
眼前一晃,他栽了個大跟頭臉朝下吃了個狗啃泥。他艱難爬起,擡頭發現自己已經被踢出了山外。他想重新進山,走了兩步卻一頭撞在了屏障上。
“錯了錯了錯了不鬧了不鬧了……把我從黑名單裡拉出來吧乖乖,求你了……”
……
坑錢,真爽,每天都可以輕而易舉而且心安理得地從魔殘手上得到借花獻佛的好玩意,順帶挖空它們的積蓄,好一個一舉兩得。
他撩起一個小妖的劉海,用手杖狠狠一敲:“不許過眉毛!”
看着那個委屈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幾乎壓不住。
“既然在我手下辦事,就給我都利索一點!首先要像個人,其次别整那些花裡胡哨的!對了,我昨天要的東西呢?怎麼沒看到?”
一個魔殘滑跪而來,由于體型太小,他差點就給一腳踩扁了。
“禀、禀報尊主……”對方從他的鞋底鑽出,磕磕絆絆地解釋,“已經送過去了。”
“送……”他臉色一沉,“送哪了?!”
“山……”
血漿飛濺,他用鞋跟攆了又攆,直到那家夥在他的腳下徹底成為一團肉泥。
“你們覺得自己很聰明嗎?還是覺得自己能勝任我這個位置了?”他掃視衆魔,第一次真正發了火,“這麼着急啊,那我不幹了,您們來啊。”
他轉身就要走,像下定了某種決心。那些魔殘果然就像失了主心骨一樣,一個個撲上來求他。
“怎的,沒了我,你們那麼多年不是也過來了嗎?”他嘲諷地冷笑,“繼續啊。”
親眼目睹自己和同僚所信仰千年的尊主抛棄了自己,那樣的表情一定是勁極了的。
不過,再等一會吧,小便宜還沒貪夠呢。
“我養狗,是為了效忠于我。我不需要不聽話的狗,懂嗎?”
他擡腿踩在那俯首的魔殘身上,借着它們的身軀登上狂妄的權位。這種事很久以前他就做過,隻是那時候,他踩的是一切無辜的生靈。
他就是純粹的壞批……以前是。
……
夜深得很,他迷迷糊糊聽見懷裡人的咳嗽。他将自己的被褥扯過去半塊,卻仍聽見玄台不适地動彈。
“怎麼了?”他翻身抱住、壓在玄台身上,“風寒?感冒?”
“我哪裡會感冒……咳咳……”
他貼着玄台的面頰,感覺他額上微微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