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入一時的靜默,隻有沉穩的腳步聲不亂分毫。
鐘離瑤心裡忐忑,安靜的等待着他的答案,無意識間屏住了呼吸,仿佛在等待一場宣判。
“嗯。”
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許一瞬,也許一刻,終于是等到了回應。
他說:“哥哥不怪你。”
鐘離瑤心裡緊繃的那根弦忽然就落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隻不敢相信的追問:“當真?”
“嗯。”
這一次,他的回應沒有再遲疑,又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可鐘離瑤卻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語帶埋怨:“那你為什麼要罵我?”
“我罵你,是氣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固執到用己為餌。”成弗居語重心長的道,“夭夭,你記着,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這世上解決事情的方法永遠都不會隻有一種,所以任何時候都不值得你付出以命相搏的代價。”
“若是我賭不起呢?”鐘離瑤輕輕吸了口氣,語氣顯然沒有那麼認同,“若是她帶來的秘密足以毀掉我呢?”
“那便來找我。”成弗居語氣坦然,毫不遲疑的回答,“你又不是沒人護着。”
他歎息道:“一千金而已,我們家又不是沒落了,你出不起,哥哥還出不起嗎?她不都說了讓你來找我?”
他似無奈極了,“逞英雄,也不是這麼個逞法。”
鐘離瑤默然,兀自嘟嚷:“不想便宜她。”
成弗居不以為然,“金子給了她,拿不拿得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難得開了個玩笑,“為兄還能讓旁人給算計了?”
話音落地,他忽的一頓,斂去了笑容。
還真能,今兒可不就給人算計了?害苦了夭夭。
鐘離瑤心裡也明白他的沉默,她原是不打算問的,可到了眼下這一步,她确實忍不住,也不想再忍了。
“所以,哥哥為什麼遲到?”
成弗居猶豫了一下,方言明:“是五叔,他做了中間人,引薦鄰國商旅來談珠寶生意。”
這話一出,無需再多說,鐘離瑤就想明白了。
遠來是客,何況還不是本國人,人家千裡迢迢奔赴而來,自不可怠慢。
成弗居沒有錯開時間,必然是五叔沒有提前知會,帶着人突襲來,就是為了堵住他的路,好叫他來不得這春日宴。
她原以為今日罹難是自己不當心,起了貪欲,結果竟是多方算計,不在荒園,也會在旁的地方,她是避無可避的。
隻是她來了,倒叫他們省了一樁事。
鐘離瑤閉了閉眼,冷笑道:“他們還是瞧不上我,隻是為了處理我,勾搭上這麼多人,殺雞焉用宰牛刀?”
成弗居蹙了蹙眉,“他們沒資格瞧不上你。”
他叫一聲“五叔”,是秉着禮法,實則不過是個旁系堂親。
樂陵成氏從老家主開始,到如今,已是三代單傳,直系親屬寥寥無幾。
樂陵侯入朝為官後,紮根長安,又是個莽夫,故而家主位直接跳過他傳給了成弗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