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走後,馮言笑有心事似的沉默,到了下課,老梁收拾東西,饒過大家最後一節自習課,孫興舉着個本子在班裡喊:“困難生補助,想報名的到我這。”
馮言笑頻頻朝着那邊望,身子卻不動地方,我:“想申請就去。”
她回過來看我。
我:“為什麼不去?”
馮言笑:“我有點不好意。”
我:“這有什麼,大大方方,沒人攔你。”
“好。”她起身,去報名。
馮言笑以前沒和我提過她的家庭情況,回來告訴我她爸是建築工人,平時為了省錢,在工地連瓶裝水都舍不得喝,午飯就用饅頭,幹脆面,榨菜對付。
她想幫家裡減輕點經濟負擔。
我:“這理由不是挺充分的。”
馮言笑:“老趙不一定把名額給我。”
我:“你先申請了再說。”
馮言笑琢磨着動筆寫申請,不時地跟我透露一些家庭情況的細節,偶爾眼圈發紅,最終寫滿了四頁紙,遞給我,“你幫我看看。”
我接過來。
她:“我按你說的,我怎麼想就怎麼寫的。”
我掃了一遍,把本子還給她,“還要補充什麼證明,就看學校那邊什麼樣的審核标準了。”
馮言笑:“嗯,不管怎麼樣,我出力了就覺得心裡好過了一些。”
我點頭認可,馮言笑:“謝謝你。”
我:“我又沒幫上什麼忙。”
下了自習課,秦四他們過來問今天去哪吃,我:“去哪都行,你們定。”
張越:“明天放月假,要不今天去食堂吧,我飯卡還剩好多錢,根本刷不完。”
秦四:“我的也是。”
車居然問我:“你想不想去?”
我:“我問問沈席儒,他要是想去我們就一起,他不想去的話,我就和他出去吃。”
蘇晨:“走吧,那我們趕緊出去等他,沈席儒不想去,我好早點借走讀卡,我不想去食堂吃。”
我們出了教學樓,在樓門口等沈席儒,他出來我問他,“晚飯想去哪吃?”
沈席儒:“你想去哪?”
我:“他們想去食堂,你想去嗎?”
沈席儒:“走吧,我還一次都沒去過。”
蘇晨:“行吧,那就去食堂吧,你倆刷我的卡,大家都刷我的卡吧。”
車居然:“走。”
甬路上的人,大部分都在跑,幾千人一起開飯,落在後面的可想而知要排隊多久。
秦四看着一群一群超過去的校友,轉頭商量,“要不我們也跑吧?”
沈席儒覺得新鮮,問我,“跑?”
我:“……”
車居然拽起我的胳膊,“還想什麼?”
秦四:“再矜持,你湯都喝不上。”
我們一群人,很快沖到了隊伍前面,鑽進食堂,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這頓飯太不容易了。”
車居然:“噓,學生食堂跟你之前住校去的教工食堂不一樣,别大聲說話。”
我擡頭看,食堂裡男女分區,各占一半,人黑壓壓的,隊伍排得壯觀,四周牆上貼着“禁止喧嘩”的标語,學生會的小紅帽們拎着計分闆,在各行隊伍的間隙穿梭。
秦四:“我們天天都這樣。”
沈席儒看我。
我:“我也是第一次來。”
我從二高轉學過來的時候,那邊學校的名聲還沒徹底沒落,有很多人憑慣性,擠破腦袋想進二高。
三高建校不久,名聲跟現在沒法比,從其他重點學校轉過來的學生,學校都會給予适當優待。
寝室,食堂,班級選擇方面,全開了綠色通道,我那時候選的是教工食堂,加上一共寄宿沒多久,所以還真沒機會來學生食堂這邊。
我們排隊打飯,蘇晨在前面,輪到他,食堂阿姨的“帕金森”發揮超常,大颠了幾下,本來就沒幾塊的肉,被颠勺出去,餐盤裡一個菜的位置,隻裝滿一半。
蘇晨:“阿姨,餐盤裝滿。”
阿姨忙着朝另外的菜伸勺子,“一份就一勺。”
蘇晨:“那我刷兩份。”
阿姨不耐煩,給前面的菜又補了一勺。
車居然從後面拽他。
蘇晨回頭,“我又不是不給錢。”
說完把飯卡遞給我們,端着餐盤去找位置。
我們打完飯回來,還剩張越在後面,食堂裡快餐店一樣的桌子,一排幾十米長,不管認識不認識,按規定要挨着坐,像排隊一樣,中間不許空位置。
我們都坐好,後面來的同學,直接補位到秦四留給張越的位置,張越端着餐盤過來,和那個同學商量,趁着後面還沒來人,那同學沒做聲,把餐盤往左順移了一個位置,張越插隊進來,坐下。
蘇晨看張越,夾起一塊五花肉,塞進嘴裡,我看着他蠕動的嘴唇,别過頭。
沈席儒問我:“好吃嗎?”
我:“西紅柿炒蛋是甜的。”
蘇晨:“徐奕洋,你怎麼不吃五花肉。”
“我不吃。”
蘇晨:“你為什麼不吃?”
他夾起一塊肉,伸到我面前晃,“你嘗嘗。”
我:“拿走。”
蘇晨:“五花肉?”
沈席儒:“他不吃。”
蘇晨悻悻地把肉塞進嘴裡。
我們隔了一排的不遠處,傳來一聲巨吼,所有人伸長了脖子。
一個女老師吃飯坐到了男生的區域,被趕來檢查的德育校長逮了個正着。
德育校長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訓斥,那女老師吓得呆愣。
我:“那不是六班語文老師,劉萱萱嗎。”
秦四:“她怎麼坐到男生區域來了,咋咋呼呼的。”
車居然:“剛才我就看見了,看來查博科沒吹牛,他說劉萱萱天天為他哭,還說他現在不讀了,敢娶,劉萱萱現在就能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