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揣度這傳聞的真實性，“一個妻子會安排自己的丈夫去同别人談戀愛嗎？”不一定，心裡有個聲音在回答。

“這事我做不了主，先問問公司吧”，他喝了口咖啡，謹慎地選擇措辭。

“公司那邊自然沒問題，金老闆是我們的老相識，隻請你把這口風透給顧小姐，請她配合着拍幾張照片，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我想她絕對是可以理解的。”

江潮叫她話都說盡了，隻有說“好”的份兒。金志達後來專程給他打電話，又将此事轉述了一便以示鄭重，“這是機密”，要他不可再同其他人說起。

“其實以顧老師如今在娛樂圈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也不必靠炒作戀情來搏出位。”他話一出口，就認為自己太造次。

金志達一愣，沒想到他準備了這一番話等着他，倒哈哈笑起來，“小夥子，你是個聰明人——好學生是做什麼行業都有悟性的。隻是你沒想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凡事不可隻顧着自己舒坦，若能兼顧對方而不樹敵，豈不是更好？多個朋友總是多條路。”

他這話點醒了江潮。顧傾城所面對的不僅是花團錦簇的陽關道，更有數不盡的陷阱、陰謀、流言等着她，作為經紀人，他竟然連這個都想不到，反被兒女情長絆住了腳，實在是不應該，他馬上改口，“是我思慮不周，多謝老闆的指教。”

他問傾城，“聶歡當真隻是他的經紀人？”

“誰曉得”，她立在鏡子前卸妝，小心拿走黏在臉上的睫毛，打開水龍頭嘩嘩沖着，“要是他現在說‘是’，你就信了？”

江潮心裡一緊，顧傾城高中時候盡管難以親近，還不像現在這樣尖刻。

“你為什麼總不相信任何人？”

“提得出戀愛合約的人，有什麼底線可言——聶歡真是他妻子也罷，為不影響他的事業，當着人她就可以什麼都不是，一輩子隻得隐姓埋名。”

江潮隻覺得自己心越揪越緊。“她為了他，總還是有點偉大的。”

“嗨，這就是女人”，她招手叫他去吹頭發，她的頭發抓在手裡又厚又長，“一輩子過不了個‘情’字”。

“你也是女人”。

吹風機的響聲哄哄。淹沒了他的聲音，他不曉得，顧傾城都聽在耳朵裡，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他們因為跳過了十年的成長，再見面的時候還像年少時一樣，總要去猜，總想試探。

“反正這件事對我們沒什麼壞處。”她故作輕松地說，“你曉得我這人的存在，不就是為他們推波助瀾嗎？”

“他們都隻是利用你。”

這話叫人當着面說出來，真是有點兒刺耳，傾城心裡想，嘴裡卻說，“放心，我也利用他們呢。”

“但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他說，照例替她關了燈準備道晚安，“不過看誰的心眼更多，良心更壞。”

她被他逗笑了。

“你說的對”，黑暗裡她格格笑着，像偷吃糖果的小巫女，“他們都是壞人。”

江潮不曉得她笑什麼。但是聽她笑，他不禁也抿着嘴，揚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