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躺在靠窗的沙發上，沙發長度不夠，兩條腿隻能架在沙發扶手的外面。

月光從未拉上的窗簾照進來，混雜着對面大廈裡明晃晃的光影。他腦子裡迷迷糊糊，真像是醉了。奇怪，今夜明明隻喝了一杯香槟。

“你說我演技是不是很差？”

“差”，傾城在床上翻了個身，一語中的，那酒店的床單被罩簌簌作響，聽到耳朵裡卻分外清晰。

“那麼他恐怕不會相信，還要來騷擾你？”

“傻瓜，難道我很怕他。”她又翻了個身，臉朝着天花闆，對着空氣發問，“你為什麼不回自己的房間睡？”

江潮被她一問，立刻自亂陣腳，急着要剖白，“你也說了他這人最是小心眼，若再折回來伺機報複，你……不就危險了嗎。”

“你擔心我？”

“既然你當我是你的保镖……”

“其實你跟我工作了有一段時間，就沒什麼想問的嗎？”她沒有再去接他的話題說下去，關于周元禾，還有關于現實的一切。

那麼近，又非常遠。

“沒有”，他實話實說。

“你到底為什麼沒有結婚？還喜歡我嗎？”江潮轉過頭去，看到她的臉被柔光淡淡地照亮，一雙眼在黑暗中仿佛粼粼的水面，柔情地撥弄人的心弦。

江潮說不出“是”，也說不出“不是。”他隻有用沉默來回應。

“那麼你談過戀愛嗎？”

傾城習慣了他的這種無法回應的拙劣表達，轉而通過日常的問答來一窺江潮的内心。

她一向聰慧，而且敏銳。

“談過”。

“說說看”，傾城懷裡抱着個枕頭，玩笑似的，“反正我也睡不着。”

他承認進了大學後有女生追求他，“漂不漂亮？”傾城打斷他的叙述。

“我想不能說難看。”

“有我漂亮嗎？”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你可是女明星。”傾城便不再追問，她興味闌珊，“你反正總不會忍心傷害任何人。”

事實上，江潮沒有見過比顧傾城更漂亮的女孩。填報志願的時候，他故意不選北京的大學，也從沒有給她打過一次電話。

“我沒有想到會再遇到你”，他這話說得非常突然，但并不違和，“我就是，按部就班地過我的生活。”

他認為自己能做到戀愛、結婚、生子。而把顧傾城永遠封存在那個冬天。

她一哈氣，白霧蒙蒙。美得如同不像凡間，他不認為自己有喜歡她的資格。

傾城終于開口，聲音有點兒沙啞，“你真傻。為什麼又出現在我眼前？”

“……等我入伍後沒多久，她就提出要分手。”江潮越說，就感到自己的情緒越冷靜，叙述越有條理，“我很喜歡部隊裡的生活，循規蹈矩，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規定好了。就算是疊被子，被子上幾個折角，每個角的方向……”他忽然失笑，“我根本不需要思考明天。”

“你很寂寞”，傾城總結，“但你不應該是個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