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通電話結束後姜珩的精神看起來更加不好了。
其實一直都不太好,隻不過見到陸沂川的喜悅讓他忽略了身體上的難受。
他被醫生和助理放在柔軟的毯子上,兩人背對着他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
姜珩慢吞吞地換了個姿勢,眼睛往門口看去,天色暗了下去,沒多久又開始下起了雨。周圍來來往往好多人,那個穿着黑色外套的背影像是他夢裡的錯覺。
他沒由來的感到委屈。
被壓抑了一天的情緒,像三月春雨一樣來得洶湧。
靠在毯子上的小貓發出一聲輕微的抽噎,被驟然變大的雨聲掩蓋了過去。
姜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難過什麼?明明現在的情況比他預想的好很多,他不僅見到了陸沂川,還成功碰瓷了他,簡直比他所有的設想都還要完美。
可他就是沒由來的感到難過。
早上的太陽那麼大,他站在學校門口吃完了一根火腿腸才下定決心進的學校。
四年過去,陸沂川早就畢業了,姜珩知道自己見到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想,他就找到陸沂川曾經跟他說的那個湖,随便找個草叢一躺等死就好了。
可他今天的好運氣似乎在坐車的時候都用光了,随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就遇到了學校裡打架最厲害的橘貓,而他好巧不巧的闖進了對方的領地。
姜珩被它追得狼狽的逃竄,最後憑借他鑽灌木的本事才逃過一劫。
他就這麼躲在灌木裡,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看着橘貓在他周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實在找不到它才離開。
兩個女生拿着貓糧往花池這邊走,姜珩扒拉着樹枝費勁地在枝桠裡掙紮,一擡頭,目光穿過橫在他面前的灌木枝幹,看見了迎面走過來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就是陸沂川。
姜珩愣住了,那一瞬間,他甚至懷疑是自己又要死了,不然為什麼會看見陸沂川的臉?
陸沂川怎麼會在這裡……
女生拿着貓糧好像在說着什麼,姜珩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眼睜睜地看着陸沂川朝他越走越近,就在他快要路過他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男人毫無預兆看過來的眼神讓姜珩差點以為他認出了他。
可是并沒有,他好像就是好奇的看一眼,然後就收回了目光。
眼看着他要走,姜珩急了,可他下半身被卡在了樹枝裡拔不出來,半天才費勁地鑽出一個腦袋。
可鑽出去他就後悔了。
他現在又髒又臭的,怎麼好意思出現在他跟前?
不等姜珩做好心理準備,眼尖的看見原本走開的橘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一見姜珩,它就沖了過來。
姜珩吓得把腦袋縮了回去。
但他沒想到橘貓竟然也跟着鑽進了灌木裡,姜珩吓得都忘了自己是怎麼動作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一頭撞在了陸沂川的鞋上了。
時隔四年,在他死後的一個多星期裡,他再次見到了陸沂川。
他和他記憶裡的樣子沒多大區别,身上永遠幹幹淨淨的,散發着幹淨好聞的氣息。
可看向他的眼神再也沒了以前的溫度。
那一刻,姜珩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盆冷水迎面澆了下來,原本雀躍的心就這樣慢慢沉到了谷底。
原來都不一樣了啊……
他再也不是姜家金尊玉貴的小少爺,甚至連人也不是,隻是一隻從臭水溝裡爬出來的小髒貓。
在他撞上去的瞬間陸沂川不一腳把他踢開已經算他很善良了。
可他還是舍不得,哪怕看見了陸沂川的不情願,他詢問的時候,他還是死皮賴臉的靠了過去。
沒關系的……
他安慰自己。
他反正他也快要死了,沒人知道他就是姜珩,就算賴在陸沂川身邊不走也沒人會發現。
醫院外面的雨聲噼裡啪啦的響,姜珩低着頭吸了吸鼻子,心情跟外面的雨一樣糟糕透了。
……
助理把門關上,将風雨隔絕在外面,回頭發現剛剛送來的小貓不知道時候睡着了。
身子卷縮着,腦袋搭在腳上,睡着之前好像經曆了什麼很傷心的事,眼睛周圍都濕潤了。
“睡着了?”醫生看了眼,“那剛好,趁它睡着趕緊把毛給悄悄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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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沂川停好車的時候雨不僅沒停,反而下得更大了。
學生宿舍的停車場停不了轎車,他的車一直都停在宿舍旁邊的綜合樓下面。
他把沖鋒衣的帽子戴上,冒着雨回了宿舍。
才剛走到宿舍門口,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陸沂川拿出來看了眼又塞回去沒管。
等他回去換了身幹衣服後手機又锲而不舍地又響了起來。
陸沂川接了杯水才慢吞吞地接了電話。
“有事?”
姜灼耐着性子道:“你剛剛在幹什麼?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陸沂川仰頭喝了口水,語氣淡淡,“下雨沒帶傘,在趕路。”
他問,“打電話給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