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鹦會意:“我就去。”
碧痕得了回話,心中大是得意,因便尋到鳳姐跟前,鳳姐笑道:“方老太太還說,想個醬排骨吃,寶玉果然貼心,不枉了老太太這般疼他。”
比及席散,賈環堵着氣回房抱怨,教趙姨娘戳了一指:“誰叫你上高台盤去了?下流沒臉的東西!什麼要不得?非與人家正出的争東西!”
正不開交時,丫鬟小吉祥在外回道:“姨娘,綠鹦姐姐來了。”
趙姨娘噤了聲,卻見綠鹦笑吟吟地拎着一隻食盒進來:“三爺怎麼走了,您點的糖醋排骨還沒吃呢。”
賈環一怔,忍不住問道:“不是說沒得做了嗎?”
趙姨娘趕忙讓座,卻聽綠鹦答道:“原是沒有的,但環三爺開一回口,橫不能應了哥哥委屈弟弟,姑娘特意打發人,現回洪家取的,到底晚了這許久,三爺眼下不餓,留作晚飯也使得。”
賈環紅了紅眼圈,趙姨娘歎息道:“隻林姑娘面面俱到,一片好心,又有哪個能記得我們娘兒倆。”
綠鹦恍作未聞:“這裡還有四樣點心,也是新制的樣式,姑娘教我拿來,給姨娘和三爺嘗嘗。”
趙姨娘千恩萬謝,親把綠鹦送出偏房不在話下。
如此過了一月,黛玉在賈府口風大轉,從大管家到小丫鬟,幾乎人人對她稱贊有嘉。
錢嬷嬷是從文皇後宮中出來的,文皇後在日,上皇以國奉養,憑他是誰,都要對甯壽宮恭敬有禮,但凡行事,照着規矩辦,大抵沒有錯處;郭黃二人又有不同,她們是皇後陪嫁,陪着皇後,一路自皇子妃、太子妃走到今日,如今還有公婆需要服侍,自然更會教導黛玉眉眼高低。
話分兩頭,再說甄應嘉奉旨清查欠款,京城上下怨聲載道,義忠郡王便有收攬人心之念,太子就與洪淏商議:“惹急了我,依葫蘆畫瓢,照你的法子也向父皇請旨,讓他去主辦清欠差使。”
洪淏極不客氣:“這是什麼馊主意!”
太子一怔:“不是你想的嗎?”
“能是一回事兒嗎?”洪淏翻個白眼,“甄應嘉再有城府,他能翻過天去,動搖你的根基?義忠郡王是什麼人?那是舊東宮的嫡長子!你放他出來辦差,越是艱難,越是對他的曆練,他扛不住還罷了,若是抗住了,你這個一路順境的皇太子拿什麼與他争?”
太子有所覺悟:“你說的,貌似無理,卻是經不住細想的。”
洪淏左右尋看,因又說道:“山裡的野狼,大多是群居的,有父母照護的狼崽子,雖說不易夭折,長進的并不算極快;反倒是沒有護庇的,多數長不大,隻要長得成,等閑的争不過他,狼族頭領,約莫是他們搶去做的。”
太子嚴肅起來:“你說的是,據你看來,我該如何應對?”
洪淏頗為無語:“你把我當幕僚呢。”
太子笑道:“我倒想問旁人,他們隻有一篇仁孝友悌的文章等着,哪裡會真心替我謀劃,你鐵定是有主意的。”
洪淏反問:“你說呢?”
隔不一日,太子奏本:“皇祖孫輩,義忠郡王最是年長,且其品德優衆、素有賢名,應擢爵位,派給差使,以為宗室表率。”
當今準奏,超擢義忠郡王徒楊為義忠親王,入禮部辦差見習。
徒楊禦前謝恩,又至大明宮向上皇行禮,上皇問道:“朝廷清繳欠銀,那些勳貴人家,可曾托你找我說情?”
“是。”徒楊不敢說謊,“那些老臣,所以借銀,并不全為自己,孫兒雖不敢壞了叔皇大事,畢竟對他們心存不忍。”
“這不是你該管的。”上皇看了孫子一眼,“安心在禮部當差,若有空閑,隻管閉門讀書,太子為你請封爵位,顯見是心存友悌的,你們都是我的孫子,将來要同室相親才好。”
徒楊唯唯答應:“孫兒明白。”
上皇看着新出爐的義忠親王,心中不無感慨:早年他獨寵甄貴妃,對長子徒鍵也是百般寵愛,徒楊是他的長孫,本該很疼的,但那會子他已經有了易儲之心,徒楊的出生,一定程度上對乃父的儲位起到鞏固作用,自己當然不算待見他,如今時過境遷,長子化作塵土,再看長孫,心中不免生出虧欠懷舊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