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早幸腦袋嗡嗡的,克爾澤,怎麼辦,有沒有别的神官能救救他……
梅提歐控制住所有人後,拉住還跌坐在地的早幸,把匕首重新塞回她手中:“快!殺了我!然後帶克爾澤去治療!”
“内讧了?”被石化在原地的人小聲嘀咕,試圖通過和其他受害者交流總結現狀,“什麼情況?”
早幸拿着匕首,不住地顫抖。沒時間猶豫了,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我不要你死,也不要别人死,但我怎麼反而害死了所有人?
“梅提歐……”早幸無法擦去臉上肆意洶湧的眼淚,她得兩手抓住匕首才不至于弄掉這件兇器,“我沒有辦法救你了嗎?我很沒用嗎?”
“不……”梅提歐的聲音恢複了從前的溫柔,這已經是最後了,他希望早幸别記住自己最近混蛋的樣子,“我不會用是否有用來界定你。我發自内心愛着你的所有部分,但我最愛的,是你的生命。”
隻要你存在,我的愛意就無法枯竭。
“可是你死了我怎麼辦啊……”刀刃已經抵到溫暖的皮層了,早幸無法再前行,“你竟然要我殺了你……就不能,帶着我一起死嗎?”
“不是殺了我,隻是殺了‘魔王’。梅提歐·赫林戈,早就死在魔境了。”魔王的聲音很輕,隻有早幸能聽見,“克爾澤還在等你,希爾伯,嗯,大概很快就不會鬧别扭了。去旅行吧,去完成你的使命也好,你可以選擇更多的人生。”
可他就是梅提歐。早幸視野模糊,哽咽讓她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梅提歐的胸膛被刺出了星星點點的血坑。
魔王的手搭在早幸的手背上,穩住了她的顫抖。接觸讓他的力量再次被遏制,掙脫束縛的人們沖上來,早幸慌忙甩開他,用于自衛的魔法自行如鳥巢的枝桠包裹住她們,熊熊燃燒,又像是對魔王的火刑。
憑什麼啊。梅提歐這樣死了的話,大王子又可以随便編排他了,戰争或許也會爆發,懷疑的種子已被種下,帝國不可能不利用。
他死了隻是消除了魔王的威脅,這怎麼可以,正是有共同的敵人,她們才能拉來同盟的啊。
早幸抹掉眼淚,把匕首扔到了遠處,站到梅提歐身前,擋去那些穿過火海的魔法。
法師們目瞪口呆,他們最強大的魔法居然都被這個小女孩輕易抹消掉了,她又是個什麼東西?魔王都做不到這種事,隻能用火焰對沖!
“我是異鄉之人,”早幸拔高聲音,盡力讓自己顯得傲慢又鎮定,像海菈對她說話時的模樣,“我背負着毀滅這個世界的使命!流星之子,赫林戈王國的三王子,正是我選拔出的,最适合容納魔王權柄的容器!”
格魯克常在她面前表演,她多少也學會了一點。抑揚頓挫,用聲音來說服觀衆相信最離譜的謊言。
“大王子真是愚蠢,我才是那個每次都出現在慘案現場的人,我才是真正的黑巫師!阿實·馬爾德的死亡,亨利埃塔·艾森的失蹤,蠱惑王妃用人王煉制的傀儡,都是我做出的偉業!”
這些案件他們不知道也不要緊,隻要聽到了,一定會去查證,而這背後又的确有她的身影。
“草藥魔女的研究我已成功竊取,王子就是我制造出的最傑出的怪物!等着吧,所有屬于秩序和光明的住民,記住我,異鄉的魔女,我必将帶着災難,毀滅你們所有人!”
她本來就是擅長撒謊的壞孩子,但這一次,一定是她說出的最龐大的謊言。
旋轉杖頭,早幸把手杖扔到克爾澤身邊展開了那個最強力的防護陣擋住飛向他的流矢。所有魔法都在向她和梅提歐撲殺過來,魔法不可怕,但裡面還混雜着箭矢,她對于所有物理攻擊都隻是脆弱的獵物。
“梅提歐,”早幸抓住面前的銀發少年,“不要緊,你看,我解決了,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我會和你一起死。”
梅提歐的表情卻像是要哭了,他掙開她的觸碰,火焰燃燒得更加劇烈,風魔法作為助推鼓動着火焰擴散,融化了所有飛來攻擊:“你不要這樣,誰要和你殉情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但是一個人死很孤單啊……”記憶裡暗沉的海底又在蕩漾,早幸不依不饒地纏上去,“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我……”梅提歐放棄地垂下手,抱住她,心裡還是覺得不舍,“我又該怎麼救你啊……”
神啊,救救她,她不會是你的信徒,但她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存在,不屬于這裡的寶物。
請讓她回去,請讓她平安,請讓她……獲得幸福啊。
抱着早幸的他不再有魔王的力量,下一波攻擊一定會讓這對莫名的災禍死在原地。梅提歐隻是在心裡祈禱,祈禱異鄉人真的可以通過死亡回家。
在他們的頭頂,銀色巨龍從天而降。
*
“您的孩子……”
西爾維娅冷淡地扭頭,不想回答任何問題:“克爾澤還在接受治療,請不要來打擾他了。”
“災禍的聖洗禮日”,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人能說得清。但那個試圖去保護異鄉魔女的神官一定知道些什麼,人們都在等着他的蘇醒,等着他的解答。
魔女和魔王乘着巨龍離開了,留下了被封鎖的胚胎魔境,非常諷刺,就在光明神的主教堂廢墟下,仿佛對神明的挑釁。
回到屋中,西爾維娅卸下了面具似的表情,眼角眉梢全是擔憂和疲憊。她看向坐在床邊的人,竭力不讓自己聽上去像是在抱怨:“枯蝶大人,感謝您救了克爾澤,可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不知道,我用了我知道的所有手段。”枯蝶這個活了千年的精靈也有些羞赧,光之子差點就死了,而這其中他可能脫不了幹系,“我沒想到那個藥劑師小姐是異鄉人啊,她的能力太棘手了,根本啥也看不到……”
異鄉人可以改變命運的軌迹,本來他可以通過預知異鄉人的舉動來看見未來的,但偏偏那個小姑娘的能力是非常詭異的無效化,結果這一切都偏離了他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