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放得很小，但梅提歐能聽見，默默比了個好的手勢，把嘴唇貼在杯沿，仰頭把聖血往嘴裡送。

味道很怪，他沒喝過這種酒……神殿有特殊的加工工序嗎？梅提歐迷迷糊糊地想。

好了，還剩一口的量，做戲還是要做全套的，杯底這點海菈應該能自行解決。梅提歐挪開杯子，覺得自己全身燥熱，這酒也太烈了，他頭都有點發昏。

他試圖把聖杯遞給海菈，但是有點不對勁，海菈為什麼不接？她為什麼……看起來呆住了？

他的手……這是什麼東西的手？

皮膚像果皮發黴後出現的腐敗藍色，指甲是獸類那種尖利隆起的形狀，關節紅腫粗大，本來口徑不小的聖杯也像蘋果一樣被這雙醜陋怪物的手包在其中。

怪物。

“怪物啊！”

慘叫聲從某條長凳上響起，緊接着大王子站了起來，厲聲高呼：“衛兵！封鎖現場！拿下那個怪物！”

王妃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在大王子的聲音中找回了一點神智，搓着袖中的方塊準備用傀儡丈夫穩住局面。但她的手腕下一刻就被抓住，高舉到了天空，方塊也在這唐突的襲擊下掉在了地上。

抓住她的人是大王子：“母親！這是什麼？！”

“萊昂……？”王妃有些疑惑，好像什麼都亂套了，“你……”

大王子一腳踩碎了方塊，緊皺的眉峰裡蓄積着陳年的怨氣：“怪物……啊，父親，陛下！你怎麼了？”

失去了控制器，人王軟軟地倒在了地上。他是被封鎖了五感的亡靈，沒有命令，無法控制這具身體。

周圍更加慌亂，不少異族起身想要打聽情況，卻被迅速走來的騎士按在了原地。

這些騎士的布置是早就計劃好的，早幸愣在座位上，他們的行動也太有章法了。

而台上的鬧劇還在繼續，怪物失手把聖杯落在了地上，遲疑地轉向賓客，聲音如含着口水說話那樣囫囵，像是野獸的咕噜：“兄長……？”

“不要叫我兄長！你是個什麼東西？！”大王子站到紅毯鋪就的道路上，直視着無措的怪物，用手指直指向他，“你就是黑巫師吧！我們沒人見過那個叫‘尤文’的家夥，但每次出事你都在場！父親也是……在秋狩那會兒就很奇怪了，他突然就恢複了健康……是不是你！蠱惑母親，用黑魔法操縱父親，卻還敢自稱是赫林戈的三王子！”

大王子轉過身，大聲地宣告：“聖血會讓惡魔的力量顯露真身，大家看啊！這才是流星之子的真相！我們差點就被他騙了！”

歪打正着了。早幸摸不準那個聖血到底是大王子使壞下的魔藥，還是真的會逼出魔王的真身，但這一切一定預謀已久，人群裡的雜音都在贊同着大王子，偶爾的反駁也被壓下。這裡被大王子的人包圍了，誰敢不長眼的當面反駁那就是找死。

帝國的使者坐在第二排，此刻站起來，走到紅毯上充當了與大王子對峙的正義之士：“萊昂殿下，這一切是你計劃好的嗎？那個聖血裡被你加了料吧。”

“信口雌黃！”大王子怒斥，幾步走上前撿起地上的聖杯，裡面還剩一小口，“我喝給你看就是。”

不及阻止，他直接飲下。大主教看不到這一切，求助地把手搭在了克爾澤的肩上，而克爾澤也還在茫然，聖血是他從地窖随機抽取的，親手送上，不應該有問題才對，有問題的也該是梅提歐本人。

扔掉聖杯，大王子擦擦嘴，展開雙臂示意自己無事。他再次轉向梅提歐，問出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你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