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在總教堂舉行,今日是聖洗禮日,這個婚禮和花車巡遊的安排被編織在一起,載着王族的花車會像往年一樣從王庭出發,巡遊一圈後來到總教堂,新娘則早已等候在此。
異族的賓客們有一部分信仰與光明神沖突,會在随後的宴會廳裡等待。那些不拘于此的則可以得到教堂裡的一條長凳,一起見證這場被拖拉了一年的神聖婚禮。
早幸是和海菈一起來的,新娘通常會帶上幾個玩得好的女伴在等候室做準備,海菈除了幾位貴族小姐外又加上了早幸,因此赢得了賢良大度的美名。現在,她屏退了其他幾人,隻留下貼身侍女和早幸後讓嘴角的幅度拉到最大,不再是外人常看到的溫柔模樣。
“我和歌洛莉亞比誰更漂亮?”
“西爾維娅小姐最漂亮。”
海菈笑得厲害,她的侍女不得不松開她的胸衣一點,好讓她不至于喘不上氣:“莎莉小姐,我真的很喜歡你不合時宜的誠實,我們一起北上一定會有許多樂趣。”
早幸不這麼覺得,她被套在一個又一個修羅場的怪圈裡,海菈也是其中一環:“是嗎。”
“但北地那麼荒涼,那麼無趣,真沒想到王妃忍心讓他去鎮守那裡,”海菈浮誇地歎氣,扯住早幸的袖子,“我想我也就是去轉轉,一年後我就會和殿下商議讓我倆分居,我要回到王城繼續做我的悲情王子妃,而你擁有三殿下,怎麼樣?你見過比我更慷慨大方的友人嗎?”
早幸真不想謝她,海菈已經把她和梅提歐都視作自己的私有物了,這個少女野心勃勃,貪圖享樂,但她又一直沒法徹底讨厭她:“我謝謝你。”
海菈又笑了一陣,才讓侍女重新束緊胸衣。等侍女退下她攏攏精心設計的花型盤發,對着鏡子挪不開視線:“唉……明明我們還要在一起很久,我已經開始懷念你了,早幸。”
早幸不意外海菈聽到了自己和木精靈的對話,用假名混迹王庭和她的其他事迹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我應該不會想你。”
*
王族坐在第一排,大公主、大王子夫婦、人王夫婦,再然後是與王室沾親帶故的貴族,以及曆史悠久的家族。官員和小家族被排在其後,瓊斯夫人已悄悄去了南邊雷奧将軍的家,等着亨利埃塔臨産,所以出席的隻有早幸不太熟的艾森伯爵。西爾維娅小姐更不會出場,但諷刺的是,她售賣的酒水會代替她登上所有晚宴,以及充當今日新人們共飲的聖血。
異族的客人們分散地坐在除第一排以外的其他位置,他們不若赫林戈人那樣對這個儀式充滿敬重,一些還在不住地談笑聊天,直到有全副盔甲的騎士走到他們身旁低聲提醒,才勉強止住了話頭。
為了防止意外殿堂裡守衛的騎士衆多,紅袍的王家騎士和白袍的聖殿騎士穿插着位列不同角落,再往上站着的大主教挂了紅色和金色組成的祭披,頭戴冠冕,克爾澤也穿戴了繁瑣的法衣随侍在他身旁,不着痕迹地遮掩主教失明的事實。
早幸坐在中間,旁邊是财政大臣,這個身上挂滿了珠寶的中年人對早幸不理不睬隻顧着盯住前方。早幸也沒有什麼興趣和他搭話,她摩梭着手中這把據說來自瑪西缇歌的手杖,今天大概就是她擁有它的最後一天了,等今日禮畢,三殿下夫婦度過初夜,他們就會帶着她和克爾澤一起北上,前往應許之地。
鐘聲響起,聖殿中塵埃似的浮躁也被壓下來,今日是個大晴天,靜谧的光線下為愛與美之神寫就的頌歌被奏響,踏着綿長的節拍,拖曳了一地芳華的純白新娘挽着她的父親,緩步從大門走入。
海菈離開前還纏着早幸問了好久自己有多漂亮,現在看着她蕾絲面紗下恬淡羞澀的面容,早幸也不得不承認的确挺好看的,不會輸給坐在她斜前方的虹彩公主。
海菈旁邊的金發男人上了年紀也不減輕佻,但這一刻繃緊了每一根線條,直到把女兒交到早已等候多時的王子手上,才松了一口氣似地坐下。
大主教捧着教典,就算已看不見他也不會忘了要對每一個新人說的話。他要她們起誓對彼此的忠誠,起誓與每一場日出共存的愛情,起誓體諒,起誓珍惜……
雖然沒人把這些誓言當真,但她們還是一一答應。早幸注意到與她隔了幾個座位的亞龍人笑得一臉古怪不停對身邊的夥伴擠眉弄眼。
看來異族也覺得這很可笑。早幸心裡歎氣。
等到所有約定被做出,大主教捧起克爾澤遞上的聖杯,裡面已注滿了鮮紅的美酒:“那兩位新人,請共飲這杯聖血,從此你們的命運與血脈都将交融,你們的生命裡将會流淌着以對方為名的歌。”
梅提歐從大主教的手中接過聖杯,按照儀式,他會喝下第一口,然後海菈喝第二口,輪流進行。等到全部喝完,就标志着他們成為夫妻,儀式順利完成。
但這也太多了。梅提歐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一般新人沒這麼多的,但這場婚禮意義非凡,神殿也拿出了已是古董的聖杯,好死不死拿了個最大号的,他有點懷疑這是克爾澤的報複,因為聖杯是他送上的。
海菈笑容也有些繃不住,她酒量不太好,而據說神殿換了貨源,新進的聖血度數都挺高的:“殿下……您多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