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
是她還不想聽到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見早幸停下了腳步卻沒轉過身來,快步追上了她,手搭在了早幸肩膀上,換成了極小的音量:“早幸?”
不得不轉過去了。早幸艱難地回過身:“……霍茲。”
“你怎麼了嗎?”霍茲疑惑地看着她,一邊打量她懷裡抱着的巨大的盒子,“這是祖父的東西?”
“霍茲,以後你會成為霍茲将軍嗎?”早幸用有些難看的笑臉問道。
霍茲表情僵住了:“……誰?不對,先和我來。”
霍茲拉着早幸進了書房,此前他正在這裡查閱資料,就看到未掩上的門外早幸匆匆跑過的身影。
讓早幸在沙發上坐下後霍茲看着門扉有些為難,和未婚的女子在封閉空間裡單獨相處實在不好,但她剛才的問題太棘手,掙紮了一下他還是合上了門。
“雷奧大人……讓我把這個給你。”早幸把黑色的匣子推到了霍茲面前。
霍茲沒有馬上去拆開這份來自祖父的禮物,先端來了泡好的紅茶,遞給早幸後不緊不慢打開了匣子。
“哦,這是仿制他送給祖母的那把弓做的新作啊。”霍茲開心地拿起了弓,試了試手感和弦的松緊,“果然他還是舍不得把祖母那把給我,不過這也不錯。”
早幸捧着紅茶垂頭發呆。
霍茲歎了口氣,這種情況下他是沒法炒熱氣氛了:“早幸,祖父和你說了什麼嗎?”
“他說你會代替他上戰場。”
“什麼代替……”霍茲把弓收回了匣中,“他說得太誇張了。”
“那你會上戰場嗎?”
“……”霍茲理了理散亂的桌面好放下匣子,坐到了早幸身邊,“母親和你說過我家的發家史了吧?”
早幸點點頭。
“我家的一切都是祖父赢來的,”霍茲端起了他的那杯紅茶,把糖罐往早幸的方向推了推,“托他的福父親沒上過戰場就當上了艾森伯爵,但這個名号可沒那麼好維持,雖然父親……也用他的方式做了不少努力吧,像是和其他貴族聯姻之類的,結果吃了不少苦頭又沒什麼成效。”
早幸有點想捂住耳朵了,她真的不想知道别人的家事。但這是霍茲的,事關霍茲的未來,她隻能含着一口苦澀的紅茶,不上不下,聽了下去。
“父親的前妻和姓艾森的人都不怎麼處得來,離婚後留下兄長繼承艾森家,帶着姐姐回了娘家。但兄長他……對于艾森伯爵這個名頭也不太看得上,”霍茲苦笑着撫摸杯沿,“因為這是個靠戰争才能延續的家族姓氏,而他和父親都沒法去前線。沒辦法了,我剛好又很适合幹這個,所以未來我應該會沿着祖父的足印走吧,不過要說代替什麼的就不敢當了。”
“霍茲……”早幸咬住唇,遵照老人的囑咐沒有吐出不該說的話,換了個問題,“這個國家,在打仗嗎?”
霍茲看着她,指尖點了點恰好還平攤在桌上的舊地圖,這是他剛才翻找出來的資料之一:“赫林戈雖然兩面臨海,但西邊有不少島國一直對岸上肥沃的土地虎視眈眈,南邊接壤的帝國也不好相與,所以才會有完全為了戰争準備的‘王家學院’誕生。”
早幸向那張地圖看去,霍茲用小旗子給她标出了幾處邊境上關鍵的要塞,繼續講解:“而且你也知道赫林戈是人的國家,其他種族對這類單種族的觀點也看不慣,周邊一直有沖突,但在祖父名聲鵲起後還是和平了很久的,沒有爆發什麼大戰。”
霍茲手指摩挲過地圖的一處,那裡發生過雷奧将軍人生中最著名戰役:“祖父……是我的憧憬,也不是說我喜愛戰争,祖父也很厭惡戰争,他帶着我去北境見老熟人時總是感歎北境雖然環境險惡,卻比戰亂不止的邊境好上百倍呢。”
霍茲的手指劃過了北境的封鎖線:“他的戰友們有不少被分封在了北國,他卻還是選擇了靠近南國境的土地為領地,可能是因為他的一部分已經永遠被束縛在了戰場吧。”
“雖然聽起來很像說大話,但不管是為了繼承祖父的榮光,把艾森這個姓氏保留下去,還是為了讓我的家人們能維持現在的生活,我都會去前線吧。”霍茲看向了早幸,溫柔又殘酷地說出了結語。
她真的不想聽的。早幸眼眶通紅,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現在的工作會和友人的未來相關,特别是在她無能為力又無法說出實情的當下。
早幸想起了艾澤婆婆的孩子留下的遺言,“我會把問題解決再公開”,理解了那份痛苦與不甘,要是她就是解決問題的藥方該多好啊。
“霍茲……”早幸抓住了霍茲的前襟,将頭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我,我會好好學習的。”
霍茲本來因為她的接觸有些慌亂,聽到後面一句卻變得哭笑不得:“等等,早幸小姐,你聽完我說的這些得出的是這個結論?”
霍茲扶着早幸的肩膀把她推開了,但看到早幸通紅的眼圈又吓了一跳,失去了剛升起的玩笑之心:“不是,你哭什麼?”
“你不要受傷。”
“離我說的上戰場還遠着呢。”霍茲苦笑道,“你這擔憂也太提前了,你忘了我都還沒畢業嗎?”
早幸這才想起來,霍茲和梅提歐來年還要實習一年才能畢業,實習地點就是前線。
“……你們實習的地方危險嗎?”
“畢竟是學生去的地方,沒什麼危險的,沒聽說死過人。”霍茲用溫熱的掌根給早幸擦了擦眼淚,暗想他是不是該随身備張手帕。
“好啦,我給你說個有意思的吧,你别告訴别人,”霍茲從旁邊的小幾上拿起一本書,在早幸面前晃了晃,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早幸掃了一眼書的封皮:“《晨曦小姐與北國騎士》?”
“對,其實我以前去下城區玩時聽過關于這本書的傳聞,”霍茲想起這件事就有點尴尬但又止不住地樂,“這位‘晨曦小姐’的原型就是我的母親。”
早幸揉眼睛的手頓住,如霍茲所料被吸引了:“……啊?”
“故事發展和母親的經曆蠻像的,人設也是,不知道她這個當事人為什麼沒看出來……”,霍茲笑着說道,心裡不停地向長輩們道歉,他實在是想不到别的法子逗女孩子笑了,“……但男主的那些事迹不是我父親的,大部分取材自祖父。可能是因為祖父更像個故事主人公吧。”
“……啊?”